我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姓吴 ,她也是我的班主任。吴老师个子很高,腰板很直,不管是读课文还是讲话总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也许是在吐字的时候习惯把元音拉的长,嗓门不大的她总给人一种声音很洪亮的感觉。吴老师留的是齐耳短发,有一点儿自然卷,于是就用黑色的小夹子别得整整齐齐 。吴老师的皮肤很好,虽然已经快退休了,仍然像小姑娘一样白里透红的。天热的时候,吴老师穿淡色衬衫深色裤子。天冷时,吴老师就穿灰色外套。吴老师不管穿什么衣服,衣服总是熨得很整齐,一个褶儿都没有。吴老师走起路来上身几乎不动,不慌不忙,身姿如松。我从未见她发过火,也从未见过她肆意的笑。你做对了,她微笑颔首;你做错了,她直视着你,不紧不慢地说道理,直到你丢盔弃甲为止。
听别的老师说,吴老师出身赫赫有名的大地主家庭,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刚从乡下回城里上小学的我就是个野丫头,下课喜欢疯跑,上课还做做小动作 ,身为大家闺秀的吴老师肯定是看不入眼的。所以尽管成绩不错,我却从未担任过什么要职,除了 因为嗓子不错,胆子也大,做了个音乐课代表,还是音乐老师提议的外。第一批加入少先队,班里选了四五个同学,没有我。看见会堂里前台上一字排开的所谓好同学,胸前飘着簇新的红领巾,暗下决心,于是小宇宙爆发,彻底地屏住了。第二批入队,吴老师第一个就提了我。我至今记得在全班同学面前,她微笑着看着我,用她那特有的语调悠悠扬扬地说着我的进步,我的优点,我的成绩 。我得到了全班的一致通过。原来,吴老师一直在关注着我。一种叫感激的东西在一个孩子心中澎湃和激荡。
吴老师从不在人前谈及她曾经显赫的家庭,却会偶尔和我们说起她的儿子。吴老师的儿子四十岁不到就已是隔壁中学的校长,儒雅,有文化,对吴老师特别孝顺。吴老师一说起她的儿子,就会两眼发光,神采奕奕。
吴老师的仪态是端庄的,气度是从容的 ,可是我却见过她另外的一面。二年级的时候,吴老师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一条胳膊给摔骨折了。骨折的人是需要喝骨头汤来滋补身体的。那个年代买什么东西都是需要票的。买米要粮票,买肉要肉票,买豆腐要豆腐票,甚至买布都要布票,很多东西都是定额供应的。肉骨头是一般家庭很难买到的东西。而身在罐头食品厂的父亲却常常帮亲朋好友购买到市场上很难买得到的肉骨头。在学校其他老师的说服下,吴老师在儿子的搀扶下,来了我家里一趟。吴老师期期艾艾地说了来意,托我父亲买肉骨头。这对父亲是小事一桩,对吴老师来说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这时候的吴老师和我平时见到的是多么不一样啊!拘谨中还带了丝羞涩。
身体好了的吴老师并没有对我多照顾,对我一如既往。做对了表扬,做错了批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对我更加严格。
有一次因为家里的还有自己的原因,少做了家庭作业,吴老师跟同学们说我放学后要去托儿所接弟弟,应该原谅我,可私下里她仍然认真地批评了我。
教完二年级,吴老师就退休了。再见到她时是在一辆公交汽车上。七十岁的老太太笔直地坐在位置上,一如我记忆中的那样,端庄整齐。 我腼腆地 喊了一声“吴老师”,十多年过去了,老师仍清晰地叫出我的名字 ,听说我成了一名老师,父母弟弟都好,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和煦欣慰 地笑着。
转眼又过去了二十年,吴老师若健在的话应该有九十多高龄了。离开故乡,辗转外地多年的我会常常想起吴老师。
吴毅老师是一位端方文雅的老师,更是一名值得人尊敬的老师。
看到秋天树叶渐渐的发黄
我的心中掠过一丝丝忧伤
您的学生都渐渐走向远方
······· 师恩难忘
写在教师节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