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幼稚着我的幼稚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晴
春天的早晨，依然有几分凉意，走着走着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转过弯儿，在十字路口的一侧，我又看见了那个老阿姨。
她足足有八十多岁，满脸的皱纹，一条白底儿带花的纱巾，依然没有裹住她那凌乱的头发。从来不曾笑过的脸上，一双几乎没有黑眼球的眼睛，严厉得有些怕人。
她坐在路边一个自带的破凳子上，双手一直拄着她那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拐棍儿。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像猎人在等待随时出现的猎物。
在她的不远处，是一排又一排用砖头和破布占就的位置，足足延伸有十几米。
这时，一个大爷颤巍巍地从三轮车上下来，提起他的蛇皮袋子。选一处地儿放下，铺上一块儿帆布，把袋子里的野菜倒在上面，铺好坐定，拿出小台秤，去整理野菜上的黄叶。
老阿姨这才起身过来:“喂！掏钱。”
“啥钱？”大爷一脸迷惑。
“这里是我占的地儿！”老阿姨大声说着，还用手中的拐棍儿在地上跺了又跺。
“这咋是你的地儿了？这是自由市场啊！”大爷也提高了嗓门儿。
“别废话，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快掏5块钱，不掏就走人！”老阿姨掷地有声，说得理直气壮。
“你杀人啊？就我这点儿野菜，还不定能卖几个钱，你就敢要5块！就是公家收的摊位费也才一块钱呢。哼，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大爷不依不饶。
“走，走，走，快腾地儿！我又没让你放我这儿！”老阿姨说着，还用拐棍儿挑起那刚刚摆好的野菜，向马路上撒去。
“你这个死老婆子！再动我的菜，看我不收拾你！”大爷说着，站起来拽住了老阿姨的拐棍儿。
“你还想打人啊？，来，打死我，打死我！”老阿姨一边说着，一边用头去撞那个大爷。
路人赶紧过来挡住:“都这么大年龄了，大清早的，值吗？”
“是啊，是啊，都少说一句。”
“她是这条路上出了名的马路警察，大爷，你惹不起的。”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看她能把我咋滴？”
“城管拿她都没辙儿，别给她一般见识，要不还是挪个地儿。”一个大嫂贴近大爷说。
“死老婆子又开始发疯了！大大的赖皮！”
“作孽啊作孽，人家都不容易，她还给人家要钱！”
看见的人，都议论纷纷。
只见大爷骂骂咧咧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推着三轮车，绕过去重新找地儿。
老阿姨看那大爷走了，她才折回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又坐了回原地儿，还是老姿势。
马路暂时恢复了平静。
不一会儿，，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中年妇女又在原地停下了车，从后座上抱下两个装满菠菜的篓子。
她照例取出一块儿塑料纸铺在地上，从竹篓子里拿出水灵灵的菠菜，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从身上挎着的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吃起了还没吃完的包子，等待顾客的光临。
老阿姨又一次走过来:“喂！我说，掏钱！”
“啥钱？”中年妇女咽下口中正在咀嚼的包子，不解地问。
“这是我的地儿，要放在这儿，就得掏5块钱！”老阿姨说着，又用她那拐棍儿在地上跺了跺。
“多少钱？”
“5块！”
“我的菠菜才卖5毛钱一斤，这得有10斤菠菜白卖了？”
“给还是不给？不给就走人！这里是我的地儿。”
“这儿咋是你的地儿？这是公家的地儿！”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别废话，快掏钱！”
“哪里写你名字了？你的地儿，我还说是我的地儿呢！”中年妇女说着给一个顾客称起了菠菜。
“你卖不成！”老阿姨说着，用拐棍儿扒拉下那女人刚放在秤台上的菜，绿油油水灵灵的菠菜，瞬间散了一地。
顾客见状，没敢要菜，起身告辞。
这可气坏了那个中年妇女，她突然起身，一把抓住老阿姨的拐棍儿，猛地夺来，扔到马路中央去。
“看你年龄大，不和你一般见识，敬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爷了？”中年妇女说着弯腰去收拾那些撒落一地的菠菜。
“你个傻逼！占我的地儿，还打我？”老阿姨像发疯了似的，冲上去抓住中年妇女的头发，两个女人扭打在了一起。
“大家都来看啊，我可没打她！”中年妇女站起来摊开双手招呼路人。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这个卖逼的女人打人了！”老阿姨歇斯底里地叫着，就势滚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不明真相的人围拢过来看热闹，已经习惯了的人摇摇头:“这老婆子，又来祸害人！”
人们劝说着，中年妇女收拾完自己的菜，骑车远去，留下嚎叫着的老阿姨，闹腾了一阵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坐回了原位儿。
中午下班，再一次经过那个路口，只见那个老阿姨依然坐在那里，似睡非睡地打着盹儿。
这时，一辆拉着柚子的大卡车又在她占就的地方停下来。一对儿年轻的小夫妻一个摆秤台，一个叫卖:“买柚子喽，新鲜的柚子！”
老阿姨又一次佝偻着身子走过来:“我说，卖柚子的，这儿是我的地儿，掏钱！”
“什么？你的地儿？你要是真没钱花了，你就说，不带这样的吧，这是大家的地儿！”小伙子说。
“多少钱？”那个小媳妇儿问。
“10块！”
“你的地儿从哪到哪啊？我说，要不咱把车再挪一挪。”小媳妇儿一边问着老阿姨，一边和丈夫商议。
“这条路都是我的！”老阿姨想都不想地说。
“啊？不会吧，整条路都是你的？你修的啊？口气不小！”
“给她，怪可怜的。”小伙子对媳妇儿说。
“我可是看你和我奶奶差不多年龄了，才给你钱花的，记住，我可不是占你的地儿！”小媳妇儿极不情愿地掏出一张10元钞票，递给了老阿姨。
老阿姨接过钱，攥在手里，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一句话都没说，折返身坐回了原地儿。
“这老婆子没人养活了？”有路人问。
“咋没人养活？她有低保，还有儿女供着，但她就是这样赖着。”
“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这样的人也没人管了？”
“谁管得了？不只是儿女们管不住，就连110的人来了也拿她没办法，寻死觅活的！”
“毕竟老得不出气儿了，谁还和她一般见识？”
“我不扶墙，就服她！一天到晚，一年四季，就这么坐着，就这么赖着，看人家八十多岁了，那身子骨！”
人们嘀嘀咕咕，老阿姨微闭着眼睛，也不知听没听见，反正一声不吭地就那么坐着。
好一个马路“警察”，我可也是服了她。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128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