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自粤海来
有朋自远方来,是在广东工作的近十年未见的同窗好友,带来了娶自广东的小媳妇、生于广东的小儿子,也带来了夹杂着南粤的海风与岭南的桂香的惬意问候。
短暂寒暄,老友落座。灯下与老友对视的一刹那,脑海里咔嚓咔嚓地闪现出一幕幕前尘往事的剪辑片:有20多年前共同在高中教室里切磋学业的场景,有15年前一起畅游黄鹤楼、泛舟洞庭湖的场面,也有10多年前在老家见面时共话毕业后的人生遭遇、唏嘘感慨命运无常的画面……对坐,无语,而平静的面容下早已是心潮起伏、心涛拍岸、千言万语喷薄欲出。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千载之前老杜的妙词,莫不是为此刻的我们而作?
看着老友额上绵延曲折的皱纹、渐高渐远的发际,心下知道,那岁月的足迹也一定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脸上。想起蔡琴的歌:时间的河啊慢慢地流,时间的河啊慢慢地流。唉,纵然这道时光之河流得再慢,也毕竟是汤汤东流去,永世不回头。五彩斑斓的青春岁月不会回来了,青春年少的你我也不会回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陪老友与本市的同学会面。夜夜的美酒佳肴、觥筹交错,夜夜说不完的往事、聊不完的人生。
老同学们个个儿女绕膝,房子、车子、位子俱有,与毕业之初的窘迫状况大不相同,红润的面色和发福的身体,就是生活稳定与物质优裕最好明证。这些,原本是意料中的。然而,谈笑之间,既没有指天画地,像少年时代那样好发不切实际的豪壮之语,也没有自我吹嘘,像青年时代那样处处与人比拼金钱地位,取而代之的,是翠竹一样的谦逊、青柏一样的淡定、风摆杨柳一样的从容自在。这些,却又真真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看着一个个异常亲切而又有几分陌生的老同学,我恍然想起北戴河夏日的露珠:记得7月初在北戴河学习的日子里,一个雨狂风骤后的清晨,我蓦然惊喜地看到,在校园荷花池里田田的翠荷之上,悠然闲躺着一粒粒杏子般大小的亦圆亦方的硕大露珠。那历经风劫雨难、依然从容地映照着初升之朝阳的露珠啊,你们那晶莹剔透、熠熠生光的眸子里,闪动着多少人生的大智慧啊!
老友一家从五台山下来,在太原稍作盘桓,又匆匆踏上了回老家的征途。再过两三天,在老家与鬓发苍苍的老母道别之后,他们就将告别三晋大地,飞回到千里之外的广东了。
忘了问老友是否会想家,只记得老友的儿子叫“思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