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是个纯粹的文艺片,在这个文艺泛滥成灾的时代。
翠湖边每天都有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少年、老年、中年;圆西路有家大叔洋芋,大叔说:“有点拉风,有点文艺”;东二院对面卖鸡蛋饼的啤酒肚小哥,也每天换一张小纸,每张纸上打印着不同的煽情字句(室友说,你再去买饼的时候记得要告诉他纸上的字写错了);还有卖烤肠的好兄弟,卖寿司的男孩子,各种甜品店、酒吧、咖啡馆……这是一个人人都在肆无忌惮谈文艺的时代,也是一个真正的文艺人却羞于谈起文艺的时代。
那天去看黄金时代的时候,是和几个老同学刚刚乘地铁去吃环城南路的凉皮儿回来,同行的男生说:“那是你们的菜,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还是滚回去看我的《心花路放》吧!”然后我们三个大龄伪文青挤在一个情侣座位上看了这个三小时的电影。
开始认识汤唯,还是《色戒》。大一的某天下午,单纯善良的室友们商量着看电影,于是……看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要赶去上素选课,就逃离了,任她们俩在那里看人生的第一部极富“艺术性”的艺术片。后来某天晚上,自己一个人看完的,挺喜欢佳芝在里面的打扮,旗袍、毡帽、风衣。倒没有说多爱演员,多爱这个角色,相反,倒比较喜欢爱玲小说中的样子,总觉得小说中的原型,一定比汤唯更美才对。而《黄金时代》中的汤唯总不自觉地让我想起小宋佳扮的萧红,情节似乎大同小异,应该还算忠于历史上的萧红。只是《黄金时代》拍的更美,每一个镜头都美。小时候跟爷爷在一起的小园子,唱着歌的夜里的路灯,鲁迅先生家的庭院,在日本的那些日子,以及后来的雪地里的背影,甚至那场淹了城市的大水……每一个镜头都美,美极了,就像夹着烟的萧红的手指。
有时候,觉得萧红是一个太作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感觉,或许是她在潦倒的时候去找被自己看不起的未婚夫,或许是她和萧军没了断的时候又和端木在一起,或许仅仅是她和丁玲的对比。可是,无疑她是一个不幸又幸运的人,无论她在哪一个阶段,过着哪一种生活,都有人在她的身边。怀着别人的孩子,遇到了萧军,病重的时候,还有端木,端木不在的时候,骆宾基还可以陪着她……因为一直有人在身后张着双手等她垂怜,所以,过得怎么艰难,也都算不上艰难。就像《红高粱》里面大嫂淑贤知道了罗汉对自己的心思后说得那段话,不记得原话了,大概意思好像说,这些年,一个人的日子一步一步熬过来,说来,也不算苦,要是知道有个人陪着你挨着,那就更算不上苦。
《红高粱》也一样,电视剧和电影和小说还是有点出入的。周公子扮的九儿真真儿地算是一个让人钦佩又羡慕的角色,周迅那小小的身体里面会爆发出怎样强大的能量,你真的想象不出来。九儿,是个命苦的女人,爹卖了娘还赌债,娘羞愤而死,爹又把她卖给了一个麻风,还几次被卖给土匪,那是时代给她的不幸。可是一辈子被占鳌和俊杰这两个男人同时爱着,不离不弃地爱着。还有那个作县长的干爹护着,不也是一个女人所有的幸运吗?如果是,那么是不是足以抵消所有的不幸了呢?
俊杰是原著中没有的角色,电视剧里新增了这个人,似乎更符合文艺爱好者的口味,尽管这是一部抗战剧。他是九儿的青梅竹马,而且是那么死心塌地的青梅竹马,即使去了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即使看惯了莺莺燕燕的女人堆,可九儿依旧是他心之所牵,情之所起,情之所终。尽管出现过灵儿那样一道光曾经温暖过他,可还抵不过九儿一个眼神一句话。作为一个孤独的文艺爱好者,谁不曾渴望过一场从妾发初覆额到白首不相离的爱情?谁不曾奢望过初恋就是白头,执手便可偕老。
室友说,九儿像个疯子一样,风风火火的。我说,因为她是被爱的那一个。陈奕迅所长不是唱过嘛——“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所以九儿和萧红是一样的人,是被偏爱的人,所以都敢作。身后没有人等着你,没有人接着你,你是没有作的资格的。
萧红离开萧军,已然有端木早早地守着,那是萧红的黄金时代;九儿随意丢给占鳌一句话,占鳌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去执行,九儿就那么轻轻地瞟一眼俊杰,抚一下他的肩,俊杰就可明白所有,这是九儿的黄金时代。
后话:之所以想到要写红高粱和黄金时代,是因为无意间发现占鳌和端木是同一个人,俊杰和骆宾基是同一个人,这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