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牧心
六月,在浏阳河与湘江交汇的三馆一厅广场上夜跑,鼻腔与面庞已然能感受到空气的热浪与烧烤的烟火交织。
十一月,街头的银杏叶逐渐变黄,秋风一拂,黄绿相间的叶片飘落婆娑,沙沙作响。
一月,万家丽高架旁的法国梧桐大片大片的棕褐掉落,厚绵绵齐整的盖在起伏的草坪和人行道上,踩过去像薯片一般的酥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是第一次完整的在长沙待过这么久的周期,距离上一次待过最久的半年,已经过去十一年了,那是2012年的王家湾。
时间无独有偶,此时我正栖居在东二环的顶楼,打开门的小天台,落日渐沉的光束刚好能满满当当塞进我朝向西边的门框里,透过已然积灰的电脑屏幕,打出一帧几何图形的剪影,余晖的方向,越过铁路,穿过湘江,就是麓山后背的王家湾。
2013年元月离开王家湾后,也再次回过很多次,说魂牵梦绕并达不到,说念念不忘亦有点做作,但它于我的定位好比人的一生只有一个故乡,却有无尽的远方,而它正是曾经我与远方之间架起的一座桥,起初并不知道它的斤两,但等时间飞逝,岁月发酵,它就犹如一汪清泉,在炎热的午后回想起来,带着一丝丝甘甜。
从西二环进村逼仄又坑洼的小道,早已被拓宽成市政的双向车道,柏油沥青黝黑的肤色,紧实的盖在这曾满天飞尘的地面,旁边曾经热闹的画材小店早已被蒙了一层灰的“拆”字打上烙印,很多临街搬迁和倒闭的店面,还能看到已然褪色的广告帆布的碎絮在空中垂丧飘飞。
记不清上次来是在几年前,但变化着实出乎意料,再往里走通向南二环和山中农家乐的小道早已被横穿的马路给截断,架上了一座立交桥。艳绿的红绿灯光亮而晃眼,余光打映在这两旁落满灰尘的民房墙壁上,以至于让我恍惚的错过了通向画室的上坡路口。
满载回忆的丁字路口的小卖部依然在开,只是肉眼可见的陈旧与萧条。上坡的马利画材店,早已门锁生锈。而往常隔壁家的“深夜食堂”离着防护铁窗叫卖的炒粉,也只见地面墙边斑驳垒起皮的黑色油渍,只有脑海中浮现每次炒粉里加的包菜丝儿还能找到味蕾的回忆。
顺着转个弯,便到了画室门口,熟悉的院墙,熟悉的路程,只是夜里安静的肃然,毫无人气的地方只剩几栋空空如也的宿舍楼与教学楼在黑夜中余光矗立。
能看到城市的光圈映衬着这山脚,眼前能看到岳麓山上的路灯,甚至能感受到山下大学城的热闹沿着麓山南路从二里半穿过渔湾市和左家垅直冲而来。城市的热闹真的就在眼前,却又像远在彼岸,宁静的环境,萧条的建筑,仿佛它们都有一张张能动的嘴,你只需安静的闭上眼,静下心的聆听感受,它并不是喋喋不休的回忆喷涌,更多的是能给予精神上短暂的安定与力量。
你要问它到底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地方,我可以给你讲,每日灰头土脸起早贪黑却又劲头十足的光阴;可以听,从八字墙到左家垅留下无数次穿梭的脚步声;可以看,江水静流,香樟凋落,黄昏打在路上的软。
你要问它能带来什么样实质性的意义,我想它可能是惯性的无意义,本质上并不是获得,而是洗涤。当你觉得在社会大染缸的行径受到左右的时候,本能的抗体会促使你停一停回头摆正心态。如今城市的快速发展也让许多街景更迭的脚步加快,曾经城乡结合部的王家湾也已经旧貌改新颜,虽然人面不知何处去,但是桃花依旧笑春风。
白云苍狗,往复如斯。每一次遇见与重逢,每一日琐碎与重复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我也曾经是以这座城市为巢的人,但事实上我仍是背包客,不是归人,继续行走,去往下一个检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