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堂客”

自小到大,身边有不少女性让我顶礼膜拜,发小80多岁的奶奶就是其一。

60多年前,爷爷被抓壮丁,生死未卜,20岁的奶奶独自支撑,赡养老人抚恤子女;孩子成家后,又帮衬媳妇照顾5个孙女;在儿子当乡村老师收入有限的情况下,两个女人种地砍柴、办厂做工,予孩子们以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条件,最终5个女孩都走出农村,有很好的出息;家境在当地也一直比较殷实。这在要抚养5个孩子的情况下不能不说是奇迹。

象朋友家这样,由女人撑起大半天的在我老家比比皆是。

湖南人管老婆叫“堂客”,百度百科上解为“堂屋里的客”,而堂屋是供祖先牌位的,最神圣的地方,也是家里议事做决定的地方,最要紧的去处,这就证明夫家不把娶进来的老婆当外人,直接就请到堂屋来。因为毕竟是外姓,不共祖先,于是给了一个“客”的称号,叫“堂客”。

我觉得还可作另一解。对女人的最高的要求,有句俗语可一言以概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湖南人既称老婆是“堂客”,是否在另一方面也公认湖南老婆是上得场面,担得大事的?

对于湖南女的脾性传得比较广的是“湘女多情”,有很多典故可以佐证,不过湖南人公认的“霸蛮、果断、吃苦”的做事风格其实在湘女身上也颇为典型。

湖南在古代被视为“蛮夷之地”,因着少数民族众多,山高路远,所受“三从四德”之类思想的影响也比较少。自小女儿就多同男孩一样教养,家境差的,自小就会帮着父母守羊放牛扯猪草,稍大点就会下田种地收庄稼,大了出嫁,在婆家也同男子一样讨生活,并无二致。

这样的成长经历和风土人情,也使得湖南女子少有那种恃娇倚傲的脾气,自小遇事就独立思考,独立处理,大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同男儿一样扛也视为正常。去到湖南乡下,就常见女的同男的一样下田犁地,或是肩挑背扛农产品上城售卖;在操办红白喜事时,下厨、迎客、上菜、接礼、奏乐、调度也多是一群女的一手掌握,井井有条。

这可能会让人觉得湖南女子少了一份“娇柔”,曾经有个女同学对我说“一向认为湖南女的很粗糙,没想到你也会哭。”这个“粗糙”当时让我这个湖南人有点受伤,不过很快释然--性格粗糙就意味着这人不敏感,不为细枝末节纠结,不为莫名小事烦恼,心里坦坦荡荡,心情爽爽朗朗,只在原则问题上恪守底线,没什么不好。

从男的角度说,找这样的媳妇多好:能吃苦,肯耐劳,同人相处豪爽坦荡,大难临头也不置身事外,也不哭哭啼啼,二话不说和丈夫两肩齐扛。

也许因为这一点,湖南女子在家里地位一般较高,逢年过节和男子同桌吃饭自是当然,家中财政大权也多是女的掌管,遇着大事,为免男的一言不合就动手,也多由各家“堂客”出面交涉。而湖南男的倒也会做事,各家男的下厨做饭的不在少数。就象我姐姐家,平时下厨都是姐夫,但只要姐夫的朋友或亲戚来访,姐姐就会主动请缨全权包办,给足姐夫面子。

这样夫唱妇随,妇唱夫随,不是人生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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