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食堂早餐桌上,有同事突然昂扬着头,空洞着眼看着某个虚无的点。喃喃道:“周五就是冬至了。”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啊,冬至了,要去上坟了。”席间几人都低头沉默。这个冬至我也要去上坟了。要釆买些父亲喜欢吃的东西去看他。
往年的冬至于我,不过普通的一个节气罢了。就象往年的日子,只是柴米油盐的烟火日子。可是这个冬至不一样,2017年不一样。我生命中最爱我的男人之一—父亲走了。
如果人生可以分为很多阶段。2017年以刀锋般的锐利把一年割裂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阶段。一段有父亲,一段没有父亲。
有父亲的2017年,是个浑浑噩噩的女儿。觉得理所当然,享受父亲的爱、关怀、照顾。就如习惯了阳光、空气、水。不可或缺,却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父亲总会在我晚归的途中打电话来,担心我在哪里?为何晚归。我却是极不耐烦。埋怨接电话要停车、翻包拿手机诸多不便造成的麻烦。
小时候会在父亲的腿上爬上爬下。2017年父亲在的那一段,坐在父亲身边时。父亲会不由自主地拍拍我的头。总是会以闪电般的速度躲开。皱皱眉,耸耸鼻子,竟是不愿父亲沾着我。
每到这时,父亲会尴尬地笑笑缩回手。
父亲有一天很认真地跟我说:“不要去俄罗斯好不好。”父亲的目光很殷切。看着父亲的目光心里没来由地一颤。父亲从没用这样的语气和神态和我说过话。想来,父亲是预知自己快走了吧。
当时却狠下心说:“已交了旅行社定金,为什么不去呢。”心里侥幸地期盼能象从前的多次远游,我平安回来,父母平安在家。父亲萧瑟地收回目光,收回的目光不知为何刺痛了我的心。我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好的,爸爸。我不去了。”
我终还是没有去。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哪个先来。父亲住院了。站在街口等120时,没来由地心如刀割,泪如雨下。莫名其妙就觉得父亲要死了。这是父女的心灵感应么。
我没有想到父亲会在2017年离开。我觉得他应是一直这么在的,一直陪着我的。父亲临终,我竟没有哭。直到看到他那垂落在床边的手臂,还不敢完全相信这个事实。
我冷静得如一旁观者。看着被换好寿衣的父亲,只不过片刻之间,就天人永隔了?我不相信。
父亲被殡仪馆的抬尸工抬进电梯。站在门口的我突然心痛得再也站不起来,蹲在合上的电梯门前。身边的人说,至亲的人走,都会这么痛。这就是真实的不是词面意义能理解的心如刀割。
直到父亲被推进焚化炉的那一刻,我才嚎啕大哭哭出了声音。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那一个月,无心做他事。2017年的八月我把自己沉浸在悲痛里,无暇顾他。一个月的时间怀念、追悔。子欲孝而亲不在。
我没有想到没有了父亲的日子,我要担起家里全部的责任。从被爱到要去爱人;从被关怀到要去关怀人;从被照顾到要去照顾人。体会到父亲所有的不易和辛苦,体会到父亲所有的苦心。
要包客母亲的暴燥和不可理喻。当年自己的任性和不听话又让父亲操碎多少心。
父亲走了,所有的担子都交给了我。
父亲不在的日子,才知道晚归的路上有一个牵挂的电话是多么奢侈的温暖。宠溺的笑容和亲切的眼神是多么奢侈的温暖。被爱抚的拍拍头是多么奢侈的温暖。就如阳光、水、空气,一旦没有了,才发现是如此不可缺少。
可是2017年那条刀锋般锐利的分隔线,让我在2017年的最后几个月,眺望2017年父亲在的时光。嗅着空气里父亲残留的气息,怀念父亲的爱和温暖。
2017年的八月、九月,没有思想。唯吃饭、睡觉、活着。2017年十月,开始慢慢恢复思想。但不能提父亲、或看到父亲两个字眼。每次必会心塞鼻酸,泪如雨下。
2017年11月8日,我看到一个365极限挑战写作训练营。每日强迫自己日更,让思想不再游念于悲痛里。毫不犹豫地报名。从11月8日到此时,报名44天,日更44天。
我想可能是父亲送我的礼物。
注册那个网站是2017年5月份。写了两个月每周一篇的读书笔记。因父亲病危、病故。已久不上去。那日却鬼使神差地上去,正看到365极限挑战写作训练招募。
每日日更、听课、看书很充实。2017年最后一个多月的日子就这么匆匆而过。和一群爰写作的人一起用心感悟人间百态、世情冷暖。我手写我心。写作于我是件快乐的事。我想这是父亲送我的礼物,他不忍心看我于悲痛中不能自拔。指点出这么一个机会。
明天是2017年的冬至,我要去采买些父亲爱吃的东西去看他。
2017年把生活剖成了两截,越经历越懂得爱。
送走父亲离开的2017年,我知道怀念会延续到我生命最后一刻。可是你曾经给我的爱啊,那些我能懂得,或现在还不能懂得。一并收在心间,去迎接2018年,及之后生命中的未来。
无戒365极限挑战写作训练第4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