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喋血夺英烈
1948年1月9日凌晨,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趁着夜色从太阳村大庙里悄无声息地走出,栖息在大庙里的一群鸽子还是被惊醒,扑棱棱地从庙里的大梁上响着鸽哨漫无目的地飞向漆黑的天空。队伍沿着向北的涧濠边一条小路穿过村北,从峻岭村急匆匆向清涧二级台方向挺进。
走在队伍前面的人,中等个头,身材魁梧,剑眉紧锁,脸色铁青凝重,腰里别着一把盒子枪。紧跟在他后面的小队队员,每人肩上都扛着一支枪。最后面的几个人有的拿着粗绳,有的手里拿着胳膊粗约六尺长短的木棒。 刚过小寒节气,北风呼啸肆虐,两旁高大的杨树树梢像黄河激流中的波浪般随风摆动,一声紧似一声呜呜地在空中响彻,远处不时还能听到野狼的嚎叫。北风吹在每个人的身上,让人禁不住一阵阵打着寒颤,区小队战士托着枪托的手被冻得发麻,行进中不得不来回腾出另一只手,放在嘴前呵着热气。
为首的这个人叫阎煜文,是赫赫有名的河津县大队一区区长。昨天傍晚,他从县委得到噩耗,他的好战友,时任吕梁军分区213旅58团三营十连连长,32岁的王左斌被混进我方韩宜支队担任中队长职务的杨明录叛匪残忍杀害! 县委交给区小队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从叛匪手里抢回王佐斌烈士的遗体,绝不能让英烈暴尸野外!
作为县委委员兼区队长,他深知这次任务的艰巨。河津刚刚解放不久,被国民党军收编的雷文清部(雷哼哼)移驻吉县威胁着我边远地区的安全。土匪出身,后被阎锡山收编的阎军四十四团团长杨茂斋(北原村人)盘踞北山,流窜于北午芹、小张及南至里望一带骚扰、袭击我农会,偷袭解放军后方医院,继续与人民为敌。杨明录公开投敌叛变,袭击我刘西咀税务所,袭击我吕梁军区58团三营一部,杀害我土改工作组组长、农会干部多人,反动气焰十分嚣张。这是河津解放后的至暗时刻啊 。
阎煜文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前方敌情不明,心理还是异常焦虑。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行军,区小队从苍头村西的河滩一直走到黄河大石咀附近,这时天刚蒙蒙亮,区小队一行人马已行进到清涧村与黄河摊之间的二级台下。 二级台坡陡沟深,道路崎岖。很窄的一条小道,两面慢坡全是荆棘丛生。阎煜文从腰间拔出盒子枪,打开保险,区小队队员们也跟着持枪猫腰和担架队员们开始从台底往上搜索。 突然啪地一声枪响,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草丛中惊飞起几只栖息的野鸡,嘎嘎叫着飞向崖畔,台上忽然传来杨明录叛匪的乱声吆喝:“队长!阎煜文在台下”。吆喝声刚落,一阵密集的枪声便从台上扫射过来。子弹擦着脚下的泥土噗噗作响,乱石崖上冒起一点点的火星。一场遭遇战猝不及防的瞬间发生。 叛匪仗着人多势众,径直从台上冲了下来。阎煜文与区小队员立即趴在地上,沉着应战。阎煜文瞄准最前面的一个叛匪啪地就是一枪,敌人应声倒地。叛匪们都领教过阎煜文区长的神勇,吓得纷纷趴在草丛中,只听见杨明录一声声的乱叫“抓住阎煜文!赏大洋五十”!叛匪只是乱放冷枪,但再也不敢往下冲。 情况非常危急!如果叛匪知道我区小队只有二十多个人,那就是一场敌众我寡的遭遇战。阎煜文急中生智,他大喊一声“一小队在左,二小队在右,抓住杨明录,为王佐斌报仇”!顿时一阵密集的枪声愤怒的射向叛匪,二级台上又有几名叛匪被 打死,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恰在这时,我吕梁军分区平叛的部队和民兵听到枪声疾忙包抄过来,从台上对叛匪展开强大的攻势。叛匪部一看将被包抄,迅速土崩瓦解,丢下多具尸体,做鸟兽状逃窜。
阎煜文立即与区小队队员和担架队员再次展开搜索,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艰难搜索,终于找到王佐斌连长僵卧在草丛中的遗体。阎煜文这位从不流泪的硬汉子俯身抱住王佐斌的遗体无语凝噎。队员们强忍悲痛,担架队员们小心翼翼的把烈士的遗体放置到担架上,迅速撤离。下午5点多把烈士遗体抬回到太阳村厅门巷王家院里。 1月14日,河津县委书记高峰同志主持为王佐斌烈士举行隆重的安葬仪式。为防止杨明录叛匪捣乱,吕梁军分区213旅58团在太阳村周围数里,直到西沙洼将要安葬英雄的莹地,撒出两道严密的警戒线。县委县政府机关人员,八社锣鼓队用牛车拉着锣鼓从四面八方陆续驶入太阳村。四邻八乡前来送葬的人员络绎不绝。
追悼大会结束后,当58团3营10连八名战士把王佐斌烈士的灵柩缓缓从屋内抬出时,王佐斌连长年仅28岁的妻子马彩娥,被两位亲人搀扶着艰难的从北屋走出时,早已泣不成声,并几度哽咽。王佐斌连长年仅八岁的遗孤王俊良,从照看他的阎煜文手中挣脱扑向英雄父亲灵柩,稚嫩的哭声让在场的人们无不垂泪哭泣。而当烈士的父母脚步蹒跚地把儿子的灵柩送出大门时,送葬的人们更是一片唏嘘。
送战友,默默无语两眼泪。路漫漫,革命生涯常分手。“成千成万的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告别了王佐斌烈士,阎煜文又接受了县委交给他新的任务,率领600名支前民工跟随王震大军,义无反顾的奔向西北更广袤的战场。
作者;柴晓民(河津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