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原名振,长我七岁,已经三十四了。在兄弟们中排行老四,我们称之为四哥。老二老三都已经不在了,这是个刀口舔血的行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去不返血溅五步了。据说二哥、三哥的后事还是海潮帮着处理的,我入行晚,没看到。
我们这一行,将就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身处在刀头舔血腰悬命的环境中,何苦还有想太多呢。
我包扎完伤口,拿上温好的酒壶,走出房门在醉仙林里随处找了棵桃树靠着树根半躺着卧下,刺眼的阳光透过繁盛的桃花,星星点点地洒在我身下的土地上,好似时光一样斑驳。此时的海潮正双膝着地,跪在不远处的花生池边,清理着自己的双手擦拭着他那把带血的剑,像位朝圣者一样虔诚。这是我们每次归来都要进行的事情,为的是洗去心底的那丝杀意、戾念,让我们的心可以重回平静。
我斜倚着桃根,闭着眼睛沉浸在醉仙林这温热的阳光里,不觉然间已是沉沉睡去。当我恍然间醒来,发现海潮斜倚在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灌着酒。艳如云霞烈如火的桃花稀稀拉拉的撒着他破旧的衣衫上。他看了我一眼,便又仰起头去重新和壶里的酒了。不多久身边便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那声音中充满了追忆的味道,听着听着我恍惚看到了那云履玉带、跨马轻裘的流金岁月。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长安城外,迎着夕阳的古道之上,马踏尘飞。四名少年,其这高头大马飞驰而过。一个年龄稍长几岁满脸希冀之色的少年忽然勒停骏马,骏马前蹄高高扬起,雄姿勃发,仿若能踏过万水千山。少年回首激昂言道:“二弟、三弟、四弟,当今有墨官苛吏,鱼肉乡里。乱世恍恍,我等何不凭掌中之剑,效先圣之道,劈开这浓重的暗夜,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少年汪海潮用充满憧憬的眼神看着这少年,仿若看到了 未来,兴奋的满脸通红。后来便相约探丸为号,得黑丸者刺文官,得红丸者刺武官。长安探丸郎之名,盛传天下。没多久二哥刺杀失利,为人所困、为救众人,当众自绝于闹市,其余三人乃还。又三年,三哥战死,被刺者卫士四十余人无一生还,三个血尽而死,以剑拄地,死而不倒。朝廷忌其骁勇,围猎探丸郎。大哥秘得醉仙林,夜偷三哥尸身于此。二哥三哥皆列于此,海潮抚碑而哭,长歌未彻而刀钝剑笃,肱骨已丧。海潮三日未眠,双眼红肿,大哥劝止曰:长歌未半,需砺剑前行,逝者往矣,生者为重。海潮曰:乱世恍恍,本期一剑斩之,奈何乱世如潮,安能劈开斩尽。而后更名海潮,已示警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