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友人从另一个城市过来找我,叫我同她去山里看沙棘,她开的厢货车显然不能去山里,热心的弟弟决定陪我们一同前往,弟弟的轿车底盘低也不能走山路,所以我们一行人先去另一个小村找弟弟的朋友借皮卡车,当车子绕过一座山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要去的这个小村是我们的故乡,我有多久没回来了?从童年离开至今似乎已走过了半生的时光,离村庄越来越近,我却愈加兴奋和不安,这还是我记忆中的小村庄吗?
街道两旁的房子是这样低矮吗?我曾去打过酱油的供销社呢?路边有几个老人在卖自家园子的豆角、茄子、辣椒等,友人一打听,他们纷纷夸耀自家的菜是如何如何好,友人相信这是纯绿色的,她高兴地买了一大编织袋。我们不赶时间,于是在我的要求下我们一行去了河南沿,看到了当年的老房子,已经破旧不堪,看来住的人也不想再修缮了,毕竟年头太久了,园子里那些果树也不见了踪影,那条留下我许多美好回忆的小河也近干涸,清澈的河水哪去了?那些活泼的小鱼呢?东院在我腿上留下疤痕的大黄狗呢?我的那些玩伴呢?她们早已离开了这个小村庄远嫁他乡……
街上的行人很少,年轻力壮的人大多在外打工,城里的光怪陆离让他们不再留恋乡村,所以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到城里买楼房居住了,这里只有几个恋旧的老人在固守。随着乡镇城市化的进程,许多农村正在“被掏空”。
当小弟开着皮卡车带着我们翻过那座山的时候,我依稀看到那条童年一直期盼走上的山中小路,夏日的午后坐在窗台上总能远远地看到有人在那小路上行走,看不清是否扛着锄头,只看到一个个小黑点在移动……那时总觉得山那边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其实山的那边还是山,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在一座山的背阴坡上是一大片绿色的沙棘,它是落叶性灌木,果实可入药,本不属于东北,却被靠勤劳致富的大伯移植到这里。只见繁茂的树枝上结满桔红色的果实,我迫不及待地摘下一颗放进嘴里,又酸又涩。于是失去了采摘的兴趣,任由友人在那里兴致勃勃地采摘,她不光采到了沙棘果,还有树木间的依旧嫩绿的婆婆丁……
我在小弟的指点下看着远处东一处西一处的村屯,这里也没有几户人家居住了,他们大多是森工林业局的工人,也都搬到局址所在地住进了楼房,我的姑姑家就是其中的一户,但是姑姑说她不喜欢城里像鸽子笼一样的钢筋水泥房子,她喜欢门前有河,房后有山的土坯房子,冬暖夏凉。喜欢闻这山里的味道,可她终拗不过要上学的孙子,要去城里打工的儿子,要她搬迁的迁徙令……
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文联副主席冯骥才曾说过,每一个村落都是一部无字的天书,凝结着祖祖辈辈的乡愁,支撑起人们的精神家园。可在现实这种农村城镇化的趋势下,乡村正在快速剧变,变得让我们来不及去回忆她的过去,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村庄正在一步步消失,若干年后,我们再回到故乡,还能找到儿时的记忆吗?那记忆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栋老房子,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河,一群童年的小伙伴,或者说那一段曾经,那一段眷恋就这样随之消逝了吗?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不禁泛起酸酸涩涩的感觉……
注:沙棘照片是我手机拍摄的,《老房子》是朋友的画作,其它图片转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