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雷云
“他现在做了千年的妖，你们会相信它吗？”恒烨的问题让愈天子想到了它最初的问题，遇到只妖你会怎么做？
曾经是人的妖，妖躯人心的人值得要相信吗？究竟是把他当做人看？还是当妖看？
“这才是巊龙君想要的复仇，你们现在面临一个选择。如果他要炼化西州或者东州你们只能拼死阻止他，可他如果要炼化海域恢复三州，那生活在那片海域的海兽和妖会死上很多。”三天的时间部分妖或许能逃出那片区域，可更多生活在那里的生命会死。其中有许多如同鲛人、海妖那样的族群，他们数量非是几千万，那是上亿活着的生命。你们这些修道之人要看着那个数量的生命死去吗，仅仅为了人族的三州之地。为了人族你们可以拼死一战，现在为了妖呢？
“...”愈天子知道巊龙君留给他们的选择是什么，上玄修道，拯救苍生拯救的只是人族的苍生吗？那生活在海域的海兽与妖就不是苍生了吗？他的剑可以斩伤人的妖物，可要去救那片海域远离人世的妖吗？
是救还是漠视，一个选择摆在愈天子面前，也摆在所有的上玄境面前。他们可以当作没有这件事一样，等待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到来。只是他们的道心能那样坦然地置之不理，眼不见心不烦吗？
进入上玄的修道之人都明白一件事，世间如果遭受了那样巨大的变动人族不可能安然无恙。天地剧变之下，天灾会频繁出现，这件事是人族避不开的，如果此时不管后继的灾难也会找上门来。
“哈。巊龙君也是有趣。”愈天子笑道，无论别人如何选择。他愈天子的剑是为天下苍生而挥。这苍生可不止人族。
“他们可不会这样想。”恒烨知道愈天子的心境是不会逃避这件事的。他的剑可以为天下苍生而死，他是替天行道之人。
“走吧，去江家。”在愈天子的意念之下浮空岛向着江家的方向飞去。几日后的大战用得着它。
返回雷云宗的雷旭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
“师兄，你...”雷旭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可声音依旧洪亮。
“不必再劝，雷云宗交给你了。”雷旭回来就开始安排弟子北上。跟随他前往凨昀宗支援的上玄尽数战死，如今的雷云宗已经没有战力去支援江家了。
知道雷旭性格的他没有再劝，留下一声叹息就离开了。
那些愿意与雷云宗共存亡的弟子都被雷旭以雷声震晕，此举让众人明白了他的决心。行礼之后众弟子离开雷云宗向着北方而去。
随着诺大的雷云宗只剩下他一人，站在山顶看着最后一位雷云宗弟子背景的他转过身看着南方黑色的海面。来吧，我等着你。
爱徒身死之仇，加上今日抢夺天柱的行为雷旭纵然失去一臂也不会将天柱拱手相让。雷云宗的大阵不似凨昀宗能为人提供灵力，可大阵的攻击力称得上东州之最。在他全力催动下修为弱些的下玄会被瞬间杀死，这也是他强行让弟子离开的原因。
飞至天柱上面的他盘腿坐下开始服用雷云宗的雷丹，雷丹通常要一颗一颗的服食慢慢消化丹中的雷劲。而雷旭一口气吞下了一瓶，他要给妖王啼荼一份大礼。
随着雷电不时在雷云宗上空响起、划过，天空的雷电渐渐多了起来。
而在江家，随着西州的众位上玄到来，整个江家可用的战力也在向着江东城聚集。方圆百里的凡人也在江攸薇的命令下迁移到另外三个方向。妖王啼荼来袭一定会从离海最近的东方而来。
江家虽然号称十万下玄，但堪用的战力已经在支援凨昀宗的过程已经战死了大半。如今能用者也不过三千人，加上西州后续来援的战力也不过五千。
面对妖王啼荼的大军这个数量如同螳臂挡车一样，不自量力。
江老太太重伤昏迷，江家剩下的那位上玄正在后山疗伤，作为江家唯一的上玄境江攸薇这几天没少处理各项事务。
突如其来的繁杂事项让她头疼不少，唯一的好事是罗天程正在闭关。出关之后他应该能进入上玄境，那样江家还是有四位上玄境的。
只不过再多上玄境在面对妖王啼荼时意义也不大。江攸薇想起西州的上玄就感觉到头疼，抬头望去天空一座巨大的飞棱形的法宝正浮在空中。
西州中人多是传承了数个千年的大宗，他们多半看不起曾经东玄岛上的土著，即使他们的境界相同。他们唯一能正视一眼的只有东玄第一人的愈天子，他们从来不认为东玄岛能代表东州，这里的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处蛮荒野岛上的岛民。
江攸薇听江启风说过西州的人与事，知道他们的傲慢但亲眼见识到后她不由得想道。这种感觉和人看妖的态度倒是有几分相似，真是熟悉。她曾经被人那样看待过，现在西州的人又用这种态度对待东州的人。
随着云层中落下一座巨大的浮空岛，无数人震惊地指着它说着惊叹之话。
“那就是天行宗的浮空岛嘛。”江攸薇听到过它的故事，江启风是这世间为数不多上过那座岛的人。
随着浮空到降在与飞棱平齐的高度，部分西州之人表露出不悦的神情。
“东玄蛮夷竟然敢与他们齐平！”面对这样的话语武城惪举手示意众人噤声。
“降到岛上去，记得慎言。不然自己去处理。”
“哼。”知道执剑长老意思的人收起了自己不悦的神情，愈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与那样的争执最后免不得要拨剑，在场的上玄没有一人愿意与愈天子交手，更没有人愿意去感受他的毒舌。
在西州之人踏上浮空岛后，愈天子遣夏梓寒去江家通知江攸薇准备些东西招待他们。
江攸薇看着浮空岛上飞下的剑光不由得惊讶道。
“那是命歽剑？”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江攸薇不由得笑了起来，罗天程回来的时候告诉他遇到了命歽剑主。那剑灵问了她的事情，她已经想到恒烨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了。
“你这小娘皮真狠毒，竟然敢动我剑主的心？”恒烨的语气开始很强硬，后来声音低了起来。它本想带着夏梓寒找回场子，结果发现江攸薇已经是上玄境了？！这场子是找不回来了，打不过啊！
这小娘皮是怎么修行的，这么快就进入上玄了？
“你过得可好？”夏梓寒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最终淡淡地说道。
“很好，你呢？”江攸薇向着他走去，看着他的脸带着些笑意说道。
恒烨听到夏梓寒的话不由得感叹道，这小子没救了。她可是挖过你心的啊，挖过你的心啊！
“说来话长...”夏梓寒开始诉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是嘛。”江攸薇的脸伸到夏梓寒的耳朵旁低声地说道。
“你先四处转转，我去安排一下随后便来找你。”夏梓寒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江攸薇走了之后他的耳边还在回响着她的话，还有她身上的香气。
“你真是没救了，她有什么好？”恒烨真是不能理解。
“...”夏梓寒说不上来她有什么好的，只是对她没有恨意。能见到她，真好。
夏梓寒不知不觉间走到江家的花池中，这是一片五百米大的水池，七八种颜色的莲花正在绽放着。远远得便闻了的花香，夏梓寒是被这香味吸引来的。
他忍不住越过栏杆踩在水面上向着那些水莲花走去，走近了看这些莲花他心情愉悦起来。这一朵朵水莲花像是一个个孩子一样，红色的是高兴，蓝色的是伤心，白色的是单纯。在这片五颜六色的水莲花中夏梓寒觉得自己也像是个孩子。
“很美吧。”江攸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也很喜欢这些水莲花。莲，真是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花。
“嗯。”夏梓寒回过头看着在水面上去来的江攸薇一时间失了神。
月光给她的蓝色长裙披上了一层月纱，能看到纤细的脚腕上挂着的铃铛。她背着手一步步地踩在水面上没有一丝波纹出现，她是怕打扰了这静谧的湖面，打扰到这些香水莲吗？
清澈的湖面下映射着另一个她，在夏梓寒的角度看去好似是有两个江攸薇在向他走来一样。
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看着那张精致妖娆的脸轻笑起来，夏梓寒觉得她是一位故事中才会有的花仙子。
真美！似乎听到夏梓寒的心声一般江攸薇开口问道。
“我美吗？”恒烨不满地断道。
“哼，你这小妖精离我家剑主远点。”夏梓寒笑着取出一件东西递给了江攸薇。
“这是...我的鲛珠。”江攸薇拿回自己的鲛珠一口吞了下去。她当时的本意是用鲛珠为夏梓寒续命，应该能坚持到恒烨发现他。只是没想到夏梓寒没有炼化这颗鲛珠，她因为要修习一体双心之法，鲛珠的力量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如果夏梓寒炼化这颗鲛珠的话能增加近百年的修为。只是没想到他还留着，这可在计划之外。
随着湛鸿剑现身在江攸薇手中旋转了一圈后她向着夏梓寒问道。
“对剑吗？”江攸薇不知道夏梓寒现在的实力，她要试探一下。水、月光、莲花与微风下不做些什么着实可惜了这么好的观众。
回答她的是命歽剑的出鞘声，握上剑的夏梓寒让江攸薇很惊讶。那个腼腆的少年消失了，握上剑的他好似是一个绝代剑者一般。这让她想到了流云子，她小时候见过流云子的剑，这是剑心通明？
随着两剑碰撞，恒烨的声音在夏梓寒脑海中响起。好好教训这小娘皮，让她知道剑心通明的厉害。
剑身碰撞之后两人同时改变剑势，或刺、或挑，随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紧张水面依然如同镜子一般，他们都在刻意不去打扰这水、这花、这月光。
躲过夏梓寒刺向脸庞的一剑江攸薇有些感叹道，这剑术真是一绝。虽然有上玄境的修为，但剑术并非她的长项。这些年她见过不少精通剑术之人，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夏梓寒。随着她放手弃剑，湛鸿剑在她的御使下疾速地刺向了夏梓寒。命歽剑同样飞上天空，两口剑在天空一次次的地碰撞着。
水面上的两人没有因为天空的两剑相斗就停下，夏梓寒两指成剑刺向了江攸薇。
江攸薇两指尖一点蓝光迎向了夏梓寒的剑指，两人的剑指不时射出一道微弱的剑气在空中抵消，不时四指相触推移、侧身避开来袭剑气，紧贴着的两人如同在水面上共舞一般。
吹来的微风似乎是无形的掌声，水与月光见证着两人的舞，摇摆的香水莲不知是在为谁而鼓掌。
随着江攸薇向后旋转，蓝色的长裙如同盛开的花朵一样在空中绽放。停于远处的她双手结剑指施展出了江氏七绝，断明月。朦胧的月光衬托下她如同仙子一样，吸收了月华的她斩出一道蓝色的剑气。
夏梓寒本能地记起在凨昀宗的那一招江氏七绝，斩天关。随着他按着记忆中的感觉同样施展出一道蓝色剑气。
两道蓝色的剑气射向对方，在剑气碰撞之后蓝色的雾气在空中飘浮着。随着沾染着剑气的蓝色身影冲了过来，夏梓寒两指迎了上去。
四指接触的瞬间，夏梓寒不由得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息进入了他的身体。
“小妖精使诈！”恒烨在夏梓寒的脑海中气急道。说好的比剑居然用妖力，这小娘皮真坏！
为了避免不砸到水面夏梓寒顺着这股力量向后飞去，在空中努力稳住身形的他眼角余光看到了几朵香水莲。这样下去他会砸到它们，于是他侧身向着一旁的水面落去。他宁愿落水也不愿砸坏那几朵香水莲。
在夏梓寒的脸快要接触到水面上，一只手从后方拉住了他的手。在这股力量下起身的夏梓寒看到近在咫尺的江攸薇。两近得几乎可碰撞到对方的脸。
命歽剑从天空飞入剑鞘后他退了一步又成为了那个腼腆的少年。
“呵。”见此情景的江攸薇忍不住轻笑道。
“走吧，快开始了。”两人同时御剑向着愈天子的浮空岛飞去，他委托江家准备东西在那里宴请西州的上玄同时也要商讨天柱与妖王的事。
随着两人御剑来到浮空岛走入愈天子临时开辟的露天会场，他们在紧挨着愈天子的位置入座了。
上方与愈天子并座的武城惪眉间出现了一丝不悦，在场入座者皆是上玄中人。夏梓寒是此地唯一一位下玄境，以往这样的场合下玄境只配站在上玄之后。
“不悦？剑心通明不配入座？”愈天子知道武城惪不悦什么，身居高位的他无法接受无名的下玄之人与他平座。
“哼。”武城惪想起了流云子，曾经东西州的剑道交流让他们西州中人知晓了什么叫做剑心通明，什么叫做剑。
“好了，这次宴会的目的是问你是否知晓天成子这个人？”武城惪听到愈天子的提问后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那是谁？”武城惪身为传承三千年大宗的执剑长老也没有听说过天成子嘛。
“好了，听我说。”愈天子打断在场交谈的上玄中人，他开口讲述起天成子的故事。
随着故事的进程许多人的脸色很复杂，怀疑、沉思出现在许多人心头。面对这个故事恒烨不由得现形质问一脸也不意外的江攸薇。
“是江启风告诉你天成子的事吗？”别人不知道恒烨可是知道的，当年岐山附近有一支江姓人家。他们与天成子有些牵扯，后来为了不被牵连当时的江家家主解散了江家。
“是我告诉他的。”江攸薇的话让唤你小眼睛转了几圈地，如果江启风不知道这些事那么只可能是...
“你去过无水之森！”恒烨有些小激动，正发愁没地方让夏梓寒入上玄。这小妖精居然去过无水之森，不能再叫她小妖精了，小福星啊。
“嗯。当年我招惹了一只大妖，被迫闯入了无水之森。”无水之森是一片在海域非常著名的地方，因为进去过的妖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被称为一处绝地。通常情况下没有妖愿意进入无水之森。
“你真不愧是江启风的女儿，大妖是能轻易招惹的吗？”恒烨真是恨她不懂事，那些生活在深海的大妖可是非常凶残的。遇到它们就是一口的事，这小妖精真会作。
“嗯，后来再也不敢了。”当年一个照面她就险些身死，如果不是江启风给她的保命手段她没办法活着逃进无水之森。
“你知道无水之森吗？”江攸薇有些好奇恒烨是如何知道的，毕竟那里可是深海禁地。不是海族却知道无水之森。
“切，当年我还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说起来你也是幸运。”恒烨飞到江攸薇的正脸前方仔细打量着她。
“你这小妖精当时居然没有一丝恶意？”不止是江攸薇，夏梓寒也不由得问道。
“恶意？”
“无水之森是当年以岐山为中心特意被保留下来的一片巨大森林，它沉入深海之后与地气相连。外力不可能强行破坏它，而它的大阵针对一切恶意，凡是带有恶意的生命都无法进入无水之森。”进入者会被大阵杀死，而逃入那里的生命如果没有恶意也不会再离开那里。外面的海域那么危险，在无水之森的生活简直是生活在桃源一样。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江启风在她身上下的术法她也不想离开无水之森。那里真的很好，是一处逃避一切烦恼的桃源。
“那里有没有大妖？”恒烨开口说道，如果有的话会是你吗？
“没有。”无水之森中多数是妖兽，许多妖兽距离成为大妖只差一个契机。
“是吗？”恒烨有些失落，当初听到巊龙君的死讯时它是不信的，即便是它见到了巊龙君的龙骨。现在的它也不相信巊龙君死了，即便时常能见到它的龙骨现世它也不相信巊龙君就那样死了。可如果无水之森都没有它的踪迹那它会在哪里呢？
当愈天子说完这个故事后他端起水杯饮了口茶，下方的上玄境已经吵翻了天。尤其是西州上玄，如果妖王要炼海域恢复三州他们为什么要阻止它？
他们本以为妖王抢夺天柱是为了炼化他们西州，如果妖王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们为何还要来这里帮助东州之人，被抢天柱的又不是他们。
“...”武城惪现在明白为什么西州那些大宗要送出天柱了，他曾经提议掌门收回东玄岛的天柱。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掌门不同意了，天柱在谁手中妖王便会找上谁，到时的他们将会面临同样的情况。这种祸水东引的行为让他有些愧疚，是他们将这件祸事推到东玄岛，而他们却不知情。
可掌门为什么要让他带人前来支援东玄岛，是因为东玄众人帮他们挡了刀吗？这样的话为何不让东玄岛挡到底？
“所以我们要做一个选择，是让出天柱还是抵抗到底？”愈天子的问题是在问西州上玄，而回答他的却是东州之人。一个女人。
“不让！”果断的语气是在告诉众人无论你们如何选择，她江攸薇不会拱手相让。
随着她起身看了一眼西州上玄，一抹轻蔑的笑后转身。
“走。”她与夏梓寒御剑离开了会场，一时间众位西州上玄感觉一阵气血上涌。这小娘皮好快的嘴，不给他们留下一点时间。
他们若是这样离开，岂不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武城惪强忍着骂人的冲动，东玄岛的蛮夷真是可恶！手间一道青色的剑光飞向天际消失，他决定把选择扔给掌门。哼，是留是走由他做主。身为上玄他知晓这是天道，更是他们的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