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與家嚴、家慈自金城之蜀，爾來已近一紀也。前十載，仆才疏學淺，有懷執筆，然飲墨未足、文藻鄙陋，無以為作，故延及今日，未有佳作，愧也。會已亥將至，乃記文一，聊以慰心。竊名之《錦城春記》，望少假借之。
工部先賢有詩云：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朝陽艷舞未盡，仆負擔于園中井。慾以汲泉而茗，並取酴酥沈凍以品。偶見櫻珠待綻，喜甚。其色略淺，其狀小如朱砂，大逾蚌珍。迫而細察，其瓣忽顫若含羞，心樂之。歸而更衣，乃步出敝廬，行者漫而散之，以觀舉城春景。
其映帘者，桃符也。其畫膩而自威，其文遒而盈喜。門前小兒，單臂遮耳，餘手執燃香一，謹而引爆竹以取樂；複有小兒，引剪紙、土偶之物，嬉而歌之，實無憂也。至於市列珠璣，戶盈羅綺，極盡鉛華。
九天開出一成都，萬戶千門入畫圖。此太白之【錦城之云樂】也。歷千載，亦彌新。時值卯辰之間，玉盤漸稀，紅日漸明。游於浣花，雖窮冬，亦不覺汗濕浹背。訪石而歇，忽憶前時觀鶴，不免唏噓。曉霧未息，雲霏正暝，極目所處，則有煙柳畫橋。其間茫茫沆碭，有鶴影戲者，歡愉之至也。仆大奇，乃移步，復有雕欄玉砌之象，影影綽綽乎其間。仆乃立而醉，不復深入，恐擾此丹青之景也。
至於日出而林霏開，則水湲石融而鶴佇是也。鱗擺虛波，鶴戲幻聲，而觀鶴亭仍不復存也。長太息焉，蓋仆之目眩其間，得見海市蜃樓焉。
復前行，之炳漢府前，呈帖入。歎其府繡闥雕甍，其飾新而宏，以示迎新之象也。其人則紅光聚頂，不亦喜哉！出則楹聯以贈，其文曰：
創業維艱矢志勇
守成不易必信忠
悉取自國父警語，以示勸勉意，並祝省試之第也。
歸而四顧，雖無上階苔痕，亦有入帘草色。調仆素琴，試以春江之曲。曲罷則自酌半盞，書以拙筆，則《錦城春記》以成。並序言凡七百有奇，以銘戊戌季日。
程君墨
書就乎戊戌冬 乙丑臘月 壬申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