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随笔一蛐蛐
沈癸酉
蛐蛐是种喜鸣善斗的昆虫。黄梅季节后,它们又将鸣唱着,走进我们的生活。
在没有手机、iPad、电视、就连半导体都很稀罕的年代,每逢夏秋之季都是这些“小家伙”充当着玩具的角色,伴我走过愉快的童年。直到现在想起,都还是十分美好的回忆。
我的童年,生活在杭州沈家老宅,我们家是一个祖孙三代十数人的大家庭,老宅为一幢独门独院的二层楼房,楼内有很多间房,及两个种满了花草树木的园子,四季都能闻到花香。
园子里孩子们最爱去的,是假山旁,种着紫藤的地方。据说那颗枝繁叶茂的紫藤,是父辈,小时候从城隍山移植来,种在假山的缝隙中,天长日久紫藤攀上梧桐,自然生成了一架秋千的模样,由此,该地也就成了孩子们的最爱。
而我喜欢此地,除了“紫藤秋千”,还因此地,常能逮到蛐蛐。我逮蛐蛐的本领,得自“家叔善汶”的真传,叔是个兴趣广泛、生活非常有“趣”的文人,更是一个知识渊博的杂家。他除了养鱼、种花、看书、写字外,对捉鸟、逮虫、周易、算命等各种千奇百怪的知识都有专业的研究。我从小跟在他的身后耳熏目染,杂七杂八地掌握了些“三脚猫的本事”,以至后来几十年,行走于江湖,才会屡战屡胜倍受赞誉.....
中国文人,素有养虫的习惯。而蛐蛐,是“虫中的精灵”最受文人墨客的喜欢,人们在饲养它的过程中不断赋予文化,并将“虫”文化代代传承。因此即使在横扫封资修的岁月里,人们仍会以此为乐。
逮蛐蛐,最好的时间是晩上,可以在自家的园子里,也可以在门前、路边、墙跟屋下,当然有交通工具也可去路途遥远的郊区。捉蛐蛐首先要寻觅到蛐蛐的鸣声,然后从众多的鸣声中,辩别出善斗者的声音,找到它的藏身之地再行捕捉。蛐蛐生性孤僻,一般都独立生活,除交配期和另一只雌性住一起外,绝不允许同类闯入它的领地。它们之间“零”容忍,一旦遇上就会斗个你死我活,不分胜负决不罢休。
我问过叔,如何从蛐蛐的鸣声中,辨出“虫”的不同等级呢?他说:鸣声低且轻飘刺耳者属下品;鸣声虽响,但不够厚重者,属中品;鸣声圆润、厚重有力,听起来若钟鸣鼓响则是上品,为蛐蛐中的将军......
养蛐蛐的讲究很多,但最讲究的是“罐”,家里原有数十只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罐,这些罐大多釆用澄泥烧制,罐式繁复、纹式精美、包浆浑厚、做工精良。盖、底部均刻有纪年款,堂号以及铭文。后来这些“罐“连同家中许许多多的东西在城市规划,老宅被迫动迁的过程中,丢失殆尽。因为当时年幼,不识其中文字,以至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这些“罐”分别制于何人、产于何年。只是记得除了外观精美、式样古朴以外,这些澄泥烧制的罐儿保温、保湿性能特别的好、用它养出的蛐蛐格外善斗。
当然养蛐蛐并不是非要用这样的的罐,也可用大号的磄瓷茶杯,或者别的什么容器,将黄土、黑土、白灰按一定比例混合拌匀,垫在磄瓷杯等容器里夯实,并要保持泥土的湿润,不可过干亦不可过潮,过潮则会发霉,过干则不利蛐蛐生长。另外也可将竹杆锯成十公分左右的竹筒,待放入蛐蛐后,再用碎布条将两端塞紧,但这种竹筒只可用于蛐蛐临时携带,不能用于长期居留,否则会对蛐蛐造成伤害,影响其打斗的能力。饲养蛐蛐是门高深的学问,因篇幅的限制,实难详述。若有兴趣者可致函笔者,另有专著。
昨夜饭后与小友散步,于秦淮河边又闻“虫”鸣,忍不住凑过去欲细细的听,小友见,急拽衣襟止住我的“孟浪”……
其实,我以为每个人都曾是岁月中的花朵,静静的开在自己的悬崖边,悄悄的循着时光的芬芳,细细的聆听着心灵的渴望,无论灿若烟霞还是浮动暗香,都是生命存在的形式。很多年后,于不经意间轻叩时光,却发现已凝了雪、积了霜,当看尽烟火繁华,尝遍迷离清欢后发现世界再大,大不过人心,人走再远,也远不过梦想,人的一生注定会有风、有雨、有坎坷。我们无法留住朝阳,挽住黄昏,却可以拥有阳光.....
亦如,传静禅师所说:“你的幸福,无需放在别人眼里,只要留在自己的心里,不必去计较他人如何的想 ”。这正所谓老夫聊发少年狂,捉只蛐蛐又何妨,珍𤨩美玉万贯财,不若心头半缕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