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禄应该是被我炸懵了。

明天学校要作为研究生考试的考场，所以今天两点半就下学。天气又凄风冷雨的，其实很想去接他下学。但是又不想让他轻易尝到甜头，终归还是忍住了。

我五点钟回到家的时候，他正在桌前认真的写作业，那个专注劲头很难得。

然而凭借多年的侦查经验，稍加分析，我就确定这不是真相——三点到家，两个小时过去了，他应该快接近完成了。以他的定力，还不至于可以专注这么久。而且，我也瞄见了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他今天并没有带去学校，没有使用，理应不需要充电。所以，他表现出的专注，是伪装的假象。

于是我不动声色的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看了看，手机还有温度，而且电量只剩下75%。

我便问他：“你回家后，玩手机了吗？”

他头也没抬：“没有啊。”

如果这时他坦言玩了多久，也许我还能控制好本想控制好的情绪。可是他一念之差蹦出的这个答案，我很不满意。

“那为什么要充电？”我的语气很坚定，不容缓和。

没有回答。

“你如实告诉我，也许没有什么要紧。”这话有点哄骗的嫌疑，我已经听见了内心的怒火腾腾升起的声音。

因为很反感BP机一样的电话手表，而且也认为戴着那个东西上课一定会分心。所以我宁可给他手机，也不愿他戴那个玩意儿。

自小学三年级以来，也一直鼓励他独自上下学，为了联系方便，给他买过一个老年机。他也还不错，在学校都是关机的，只被老师发现并没收过一次。那个老年机用了两三年之后，才把淘汰的一台智能机给了他。于是在再也见不到IPad之后，他终于用上了不止是可以玩贪食蛇的新宝贝。后来的一次，我站到了正在写作业的他身后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发现，如痴如醉的在玩着英雄联盟，那次直接导致了那台手机当时就被砸了个粉碎。

砸了之后还得用啊，于是又送了现在这台给他。在我能看得到的时候，他倒是收敛了很多。

但是无数的君子协定，都抵挡不住手机游戏的诱惑。

于是我想起堵不如疏的道理，这个学期伊始，除了上学不准带去学校之外，完全放权了。条件只有一个：当他想玩手机时，先要想想还有没有本职工作没有完成。如果都做完了，可以玩一个小时之内。

看起来似乎他还是遵守了约定的，至少没有因为这个放权，导致学业上出现很大的波动。但我也深知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差距的，所以也会偶尔侵犯他的隐私，偷偷看看手机里的动态。没想到这个家伙还学会了一些反侦察手段：经常删除掉和同学的沟通记录。我这个狄大人没有元芳帮助，因此侦查手段越来越黔驴技穷。

如果这次我再晚回来半个小时，估计又逮不住他的“罪行”了。

现在终于抓到你现行了，我还不飚一回？！

“我玩了。”他还是上当了，如实回答，看得出来很紧张。

我曾和他聊过，牛马在干活的时候，要被人把嘴巴套起来。就是因为它们没有自律，会去偷食庄稼。不能自律的人，与牲口无异。

培养自律，是我在过去的大半个月来，一直在观察并考验他的一个重要内容。这段时间内，我确实没抓到他什么现行。心里也将信将疑的冒出了些欣喜，天真的认为他的自律性有些提高。

听到这个答案，我的失望可想而知。什么控制情绪，什么不可体罚，什么侮辱人格……所有的条条框框，此刻都挡不住我这个典型的中国恶爹怒火中烧。批头盖脸的臭骂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我还狠狠的扇了他几下。期间我还把他没有写完的试卷给撕了，他小心翼翼的用胶布粘起来，我又撕了一遍……

直到他坐在那什么也不敢做了，心里又有点不忍心起来，只好自顾自的去做饭。

爷俩一声不吭的吃完了尴尬的晚饭，在仿佛冰冻住的气氛中，他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开始这儿翻翻那儿捣捣，无所事事。

我也收拾好了，坐在旁边看书。

气氛仍然很尴尬。我想，他一定会来打破这个尴尬的。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开口道歉了。

“老爸，我错了。”声音还是不太响亮。

“嗯。”我头也没抬。

“我下次不会在没完成工作之前玩手机了。”

“如果再玩了，该怎么办？”我合上王安忆的书，抬头看着他。

“如果再犯，你骂我，你砸我手机，怎么都行。”他似乎决心很大。

我斜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如果再犯了，不管我有没有证据，只要我问起，你都要第一时间告知实情，因为这不是隐私，这是错误行为！你不可以对愿意指正你错误的人隐瞒错误！”

“更加不能对亲爹隐瞒！”他终于轻松了起来。

此刻，听着他轻微的鼾声，看着他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再给他把被子掖严实了，又开始自责太凶了……还是个挺好的小伙儿嘛！

哎……我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