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GC创作
天鹅湖序曲最后一个音符消散的瞬间,巨大的落地镜墙映出我绷直的足尖和微微起伏的肩线。排练厅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睫毛眨动的声音——当然,那只是想象。我的世界,自七岁那场高烧后,便沉入一片绝对、纯粹的寂静深海。空气滤清器低沉的嗡鸣,舞鞋擦过地胶的沙沙,甚至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于我都只是玻璃缸外模糊的振动。
但寂静并非虚无。它是我的水,我的空气,我感知世界的唯一介质。每一次肌肉的收缩拉伸,骨骼的细微错位,重心在足弓微妙流转的平衡点,甚至汗水滑落脊背的冰凉轨迹,都在寂静中纤毫毕现,构成我舞蹈的全部语言。我是陈默,这座城市芭蕾舞团唯一的聋人首席,我的舞台,建在无声的废墟之上。
直到那个阴沉的下午。经纪人苏姐攥着一份文件,脸上是罕见的、混合着激动与忐忑的红晕,一路小跑冲进排练厅。她手舞足蹈,嘴唇开合得飞快,指尖几乎戳破那几张薄薄的纸。
“默!你看!机会!千载难逢!”她夸张地比划着,又指向自己耳朵,再指指文件上一个醒目的LOGO——一只抽象化的、振翅欲飞的银色耳蜗。
全球顶尖的人工耳蜗研发机构,“聆声计划”。他们选中了我,作为最新一代神经耦合式耳蜗的首位植入者。不是辅助,是“听见”。文件上那些冰冷的技术参数和成功率承诺,像淬火的针,刺破了我用二十年筑起的寂静堡垒。苏姐的眼睛亮得惊人,那光芒几乎灼伤我:“首席!有了声音,你的《吉赛尔》会飞起来!会震撼世界!”
诱惑是撒旦的苹果,鲜艳欲滴。成为“完整”的舞者?摆脱这具被寂静标记的身体?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心脏,勒得生疼。最终,在苏姐燃烧的眼神和对舞台尽头那束“完整”光晕的卑微渴求下,我签下了名字。
手术很成功。恢复期漫长而煎熬。当外部处理器第一次启动调试,世界并非温柔地拥抱我,而是举着生锈的刀叉,粗暴地闯了进来。
“滋啦——!!!”
一阵尖锐到足以撕裂脑髓的高频电流啸叫毫无预兆地炸响!像一根烧红的钢钎狠狠捅进耳道,直插大脑!我惨叫一声,从病床上弹起,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虾米,剧烈地抽搐!冷汗瞬间浸透病号服。
“调低!快调低高频增益!” 调试医生惊慌的声音在啸叫的间隙模模糊糊地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工程师手忙脚乱地在平板电脑上操作。啸叫声减弱了,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耳膜上疯狂爬行啃噬。紧接着,各种声音碎片汹涌而至:病房外护士推车的轮子碾过地板的咕噜声被放大成闷雷;走廊里病人家属压抑的交谈声变成模糊不清的、令人烦躁的嗡鸣;窗外一只鸟单调的啁啾,尖锐得如同指甲刮擦黑板……混乱!无序!巨大的噪音洪流像失控的泥石流,瞬间冲垮了我赖以生存的、精密有序的寂静感知系统。每一次调试都是新的酷刑,我的舞蹈赖以维系的平衡感、空间感、肌肉记忆的微妙反馈,在混乱的声波冲击下溃不成军。我像一艘断了锚的船,在声浪的惊涛骇浪中绝望地颠簸。
一个月后,我戴着那个小巧的、贴着耳廓的银色处理器,重新站在了排练厅的落地镜前。镜中的我,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音乐响起——这是调试后我勉强能忍受的、相对“柔和”的旋律。
然而,当第一个动作展开,灾难降临了。
熟悉的肌肉记忆在驱动肢体,但传入大脑的乐句却带着微妙的延迟和难以忍受的电子失真感!像信号不良的老式收音机。更可怕的是,我自己的心跳声、血液奔流的声音、甚至关节活动时细微的摩擦声,都被处理器捕捉、放大,变成胸腔里沉闷的鼓点和骨骼深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这些来自内部的噪音粗暴地干扰着我对音乐节奏和强弱的判断!
“啪嗒!”
一个简单的五位转,我竟重心不稳,足尖一滑,狼狈地摔倒在地胶上,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镜子里映出我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弥漫的恐慌。舞伴惊讶地停下动作,苏姐在排练厅门口捂住了嘴。寂静中的绝对掌控消失了,我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被体内体外的噪音撕扯得支离破碎。汗水不再是舞蹈的热力,而是恐惧的冰冷溪流。
深夜的公寓,死寂被窗外城市永不眠息的低吼取代。冰箱压缩机的嗡鸣像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我蜷缩在沙发角落,处理器贴在耳廓,像一个冰冷的、无法摆脱的刑具。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白噪音”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子信号,如同深海中的幽灵电波,断断续续地、顽固地钻进我的听觉神经。
“滋…沙沙…确…认…沙沙…目标…清除…沙沙…滋…”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像来自地狱的指令!
我浑身一僵,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幻听?是处理器故障产生的幻听?我颤抖着手指,调高了接收灵敏度。
“滋…沙沙…湖畔…公园…沙沙…东…侧…监控…沙沙…已…覆盖…滋…”
这一次,信号清晰了一些!指令!地点!清除!覆盖!每一个词都像冰锥扎进我的神经!这不是幻听!这分明是……某种隐秘的通讯!某个正在策划的……罪行?!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荒谬的直觉攫住了我。翌日黄昏,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信号中提到的“湖畔公园”东侧。这里僻静,高大的乔木遮蔽了大部分天光,路灯稀疏。我藏身在一丛茂密的冬青后,背靠着冰冷的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耳蜗处理器被我调到最高灵敏度,像一张无形的网,紧张地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可疑的电子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就在我几乎要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术后神经紊乱的臆想时——
“滋…沙沙…目标…接近…沙沙…准备…执行…滋…”
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清晰得如同贴着我的耳膜低语!
几乎同时,一阵急促、沉重、带着明显醉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深色夹克、身形高大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小径尽头,手里还拎着个半空的酒瓶。他毫无察觉地走向湖边那条昏暗的长椅。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我对面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后闪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手中似乎握着什么短促、沉重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点冰冷的幽光!
黑影的动作迅捷如猎豹,无声无息地扑向醉汉!扬起了手臂!
“不——!!!”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撕裂了公园的寂静!那并非来自即将遇害的醉汉,而是我!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让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从冬青丛后冲了出去,朝着那个举臂的黑影猛扑过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我的身体狠狠撞在黑影的侧肋!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们两人同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滚倒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我压在对方身上,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抓住对方握着凶器的手腕!触手处是冰冷的金属和强健肌肉的紧绷感!
身下的人猛地挣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掀翻!我狼狈地滚到一边,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眼前金星乱冒。耳蜗处理器在撞击中发出尖锐的啸叫,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混乱中,我看到那个醉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酒瓶脱手摔碎在地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连滚爬爬地尖叫着逃向远处有光亮的地方。
而袭击者——那个被我撞翻的黑影——此刻已经敏捷地翻身跃起。他没有去追醉汉,反而站在几步开外,微微喘息着,面罩下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毒蛇般冰冷、怨毒的光芒,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充满了计划被打断的狂怒和……一种刻骨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那柄沉重的、短柄的工程锤,锤头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哑光的乌黑。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致命的锤头,遥遥指向了瘫软在地、因疼痛和恐惧而无法动弹的我。
然后,他动了。没有冲向逃走的醉汉,而是像盯上猎物的猛兽,一步一步,沉稳而充满压迫感地,朝着我的方向逼了过来!每一步踏在潮湿的草地上,都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沙沙”声。
“滋…沙沙…目…标…变…更…沙沙…清…除…障…碍…滋…”
耳蜗里,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清晰地响起!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我淹没!我手脚并用,挣扎着想向后挪动,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象征死亡的乌黑锤头,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朝着我的头颅,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尖锐刺耳、划破夜空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红蓝爆闪的光芒瞬间撕裂了公园的黑暗,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投射在我们这片小小的杀戮场上!
黑影的动作猛地一滞!他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公园入口方向,那毒蛇般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惊愕、不甘,还有一丝被猝然打断的暴怒!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芒如同实质的绳索,牢牢锁定了他!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警车刺目的灯光即将完全笼罩他的前一刻,他猛地收回砸向我头颅的锤子,身体如同受惊的夜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向后一弹,瞬间没入了身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梧桐树交织成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草地上被压倒的痕迹,和空气中弥漫的、冰冷的杀意。
我瘫在冰冷的草地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耳蜗里,那催命的电子音消失了,只剩下警笛声在脑海里疯狂回荡。
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警用手电筒的光柱在草地上来回扫射,最终定格在我先前藏身的冬青丛附近。一个年轻警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从下面捡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伪装成普通黑色石块的电子装置。上面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信号灯,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的红色光芒。
“信号中继器。” 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队长拿起那个装置,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高级货,远程遥控,定向发射加密指令。”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的我,“姑娘,你听到的,恐怕不是幻听。是杀人指令。”
警方开始围绕“湖畔公园袭击未遂案”展开调查。他们提取了现场脚印,分析了那个中继器,甚至根据我模糊的描述绘制了袭击者的画像(尽管他戴着面罩)。然而,袭击者如同人间蒸发,那冰冷的电子指令也再未在我的耳蜗中出现。案件陷入僵局。警方只能推断我意外截获了某个秘密杀手组织的加密通讯,并因此成为他们新的灭口目标。加强保护的建议下,我搬了家,尽量减少外出。
然而,真正的恐惧并未远离。它转移到了排练厅,那个曾经属于我的神圣殿堂。每一次排练,都变成了一场与体内噪音和外部威胁的双重酷刑。耳蜗处理器捕捉到的每一个细微声响——舞鞋的摩擦、落地时足弓的震动、甚至其他舞者轻微的喘息——都像放大的鼓点,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经上。我的动作变得僵硬、迟疑,充满惊惧的试探。曾经行云流水的旋转变得滞涩,精准的跳跃变得犹疑不定。首席的位置摇摇欲坠。
“陈默!重心!你的重心呢?!”艺术总监的怒吼在排练厅炸响,声音通过耳蜗处理器,变成刺耳的、带着金属棱角的噪音,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这个托举!你抖什么?!搭档差点被你摔出去!”
我脸色惨白,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搭档担忧地看着我,我避开他的目光,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辩解。寂静赋予我的绝对专注和身体掌控力,已被那该死的“听见”彻底摧毁。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四肢,每一次伸展都带着枷锁的沉重。
“下个月就是《吉赛尔》公演!你这个状态怎么跳女主角?!”总监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如同鞭子抽打在我脸上,“最后一次排练!再不行,换人!”
最后一次排练。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在胸口。我站在舞台中央,惨白的顶灯如同审判的目光。耳蜗处理器调到最低档,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血液奔流的哗哗声,关节每一次屈伸的细微摩擦声,依旧如同无数只细小的鼓槌,在头颅内疯狂敲打!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响起,在我耳中却扭曲失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毛玻璃。
舞步开始。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泥沼中跋涉。肌肉记忆还在,但神经传导被体内体外的噪音干扰得支离破碎。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脊椎,每一次跳跃腾空,都感觉那柄乌黑的锤头会从舞台顶部的黑暗中呼啸而下!
终于,到了那段标志性的、需要极致控制力的三十二圈挥鞭转。
音乐推向了高潮。我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旋转起来!一圈,两圈……世界在眼前疯狂旋转,模糊的光影混合着巨大的噪音漩涡,拉扯着我的意识。
就在转到第十二圈,身体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时——
“滋…沙沙……终…幕…沙沙…清…算…滋…沙沙…目…标…锁…定…滋……”
那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再次在耳蜗深处响起!
“轰——!!!”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巨大的惊骇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了我的心脏!身体所有的平衡感和控制力,在这致命的指令响起的刹那,彻底崩溃!
“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高速旋转中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主轴的陀螺,完全失控!脚踝猛地向外一撇,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脆响!剧痛如同闪电般窜遍全身!我像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毫无缓冲地砸倒在冰冷坚硬的舞台地板上!
“砰!”
沉闷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排练厅。世界在眼前彻底翻转、碎裂。剧痛从脚踝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泪水混合着屈辱和恐惧的冷汗,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耳边,是其他舞者惊恐的抽气声,是总监气急败坏的怒吼,是纷乱靠近的脚步声……但这些声音,都比不上耳蜗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冰冷的、如同丧钟般的电子余音:
“滋…沙沙…锁…定…滋…沙沙…锁…定…滋……”
我瘫在冰冷的舞台地板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蜷缩起来,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片枯叶。碎裂的脚踝处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断裂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眩晕。但更深的寒意,来自灵魂深处——那冰冷的电子音,像毒蛇的獠牙,已经深深嵌入我的听觉神经,宣告着无休止的追杀。
混乱中,舞团的人七手八脚把我抬上担架,送往最近的医院。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呛人。医生检查着肿胀变形的脚踝,眉头紧锁。X光片出来了,胫腓骨远端粉碎性骨折,韧带严重撕裂。冰冷的诊断如同判决书:至少半年无法登台,舞蹈生涯……可能就此终结。
苏姐红着眼眶站在旁边,握着我的手,指尖冰凉。“会好的……默,一定会好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空洞得没有任何说服力。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舞台的灯光熄灭了。寂静的深海,连同它赋予我的王国,一同沉没。剩下的,只有这具疼痛的躯壳,和耳蜗里那挥之不去的、如同跗骨之蛆的电子低语:“锁定…锁定…”
住院的日子漫长而灰暗。脚踝打着厚重的石膏,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金属支架的冰冷触感。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但这些声音经过耳蜗处理器的转换,只剩下嘈杂和令人烦躁的失真。我拒绝见任何人,包括苏姐。世界缩小到这张病床的范围,绝望如同浓稠的墨汁,一点点将我浸透。
一天深夜,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入睡。我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深夜新闻频道,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本地要闻。画面切换,是一段监控录像——昏暗的街角,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着。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冲出!手中的钝器高高扬起!
尽管画面模糊,尽管袭击者戴着兜帽遮挡了大部分面容,但那个扬臂的动作!那个迅捷如猎豹的扑击姿态!还有那柄短柄钝器模糊的轮廓……
“滋…沙沙…目…标…锁…定…滋…”
耳蜗深处的电子音仿佛受到感应,骤然变得清晰、急促!带着一种冰冷的兴奋感!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绷紧!顾不上脚踝撕裂般的剧痛,我死死抓住床沿,眼睛瞪大到极致,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就在那柄钝器即将砸中醉汉头颅的瞬间,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一闪而过——02:17 AM。紧接着,画面猛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拍摄设备受到了干扰,袭击者的身影出现了一刹那极其短暂的虚影重叠,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就是这不到半秒的虚影重叠!在那模糊的影像边缘,袭击者扬起的右手手腕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绿色冷光,如同鬼火般一闪而逝!
幽绿色的冷光!
这个颜色!这个位置!
我如同被一道高压电流击中!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荒谬绝伦的认知,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颤抖着,不顾一切地摸向自己耳廓上那个冰凉的处理器!指尖触碰到处理器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米粒大小的微型指示灯——此刻,它正散发着同样幽暗、冰冷的……绿色光芒!
设备配对中……
一个被刻意遗忘的、植入手术后的技术细节,如同沉船般浮出记忆的漆黑海面!医生调试时曾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句:“……神经耦合需要精准定位,处理器和植入体之间有唯一的加密配对信号灯,绿色表示连接稳定……”
绿色的配对信号灯!
袭击者手腕上的幽绿冷光!
我瘫在病床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彻底淹没。耳蜗里,那催命的电子音还在持续:
“滋…沙沙…锁…定…滋…沙沙…终…幕…滋…沙沙…清…算…滋…”
每一个“滋”声,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我刚刚拼凑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认知上。
寂静不再是庇护所。
听见,是引我走向舞台中央的陷阱。
而那柄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锤子……
它的影子,此刻正清晰地投射在我耳廓上那点幽绿、冰冷的光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