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海英是我老舅的女儿，生于1983年腊月初三，死于2010年腊月初三，在她27周岁生日的那天，以喝卤水自尽的方式，决绝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她死后的好几年，我经常会在梦里见到表妹。梦里我回到家乡，表妹一身白色的衣裙站在院落里笑着跟我打招呼：“姐，你回来啦！”，微风吹起她的裙角，梦里的她就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每每醒来总是觉得心口堵着千斤巨石。
表妹是我心底不愿触及的悲伤，如今表妹已经离开十年多了，想起苏轼那首悼念亡妻的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却正应了自己此刻的心境。
仅以此文怀念我的表妹海英，也希望能让更多处在婚姻困境中的女性，尤其是农村女性得到一些启示。
我的母亲出生于内蒙古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庄，兄弟姐妹一共八个，老舅是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因此在老舅结婚的时候，母亲的父亲（当时我的姥姥已经去世）把家里的五间瓦房、土地等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老舅。在40年前，老舅是八个兄弟姐妹里日子过的最好也是最有钱的，在那个年代老舅家里就有新的缝纫机和自行车。
但是老舅娶了一个不是太靠谱的舅妈，在表妹才一岁多的时候，趁着老舅外出干活的时候，偷偷把家里的缝纫机和自行车都变卖了，拿着家里所有的存款扔下孩子跟着外村一个男人跑了。老舅到处寻找未果，只好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年幼的孩子，当时年仅一岁多的表妹初尝失去母亲的滋味。
一年后，舅妈花光了钱跟对方分了手，又回来了。老舅生性比较软弱，看到舅妈回来了，考虑年幼的孩子也需要亲妈照顾，默默地接受了舅妈的回归。又过了一年多，1986年夏天表弟海洋出生了。本以为一家四口可以和和乐乐好好过日子了。不曾想秋天收完秋，老舅刚把秋收卖粮的钱交到舅妈手里，舅妈拿着钱又跑了，这次还把表妹一起带走了。老舅苦苦找寻一个多月，就在几乎要崩溃绝望之际，舅妈竟然回来了，但却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表妹不见人影。在老舅的逼问之下，舅妈才说积蓄花光了，实在没有钱花，就把表妹卖给了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换了回来的路费。老舅连夜去找，按照舅妈描述的大概的地址和买家姓氏，一路打听，半个月后才找到买表妹的那户人家，对方给表妹买了很多新衣服和玩具，当成亲生女儿在心疼在照顾，但是老舅说啥都舍不得表妹，好话说尽，赔了人家双倍的钱才算把表妹赎回来。三岁多的表妹就这样被亲生母亲卖了后又被亲生父亲买了回来。
在表妹14岁之前的岁月里，舅妈一直在秋天收完秋就扔下年幼的儿女拿着钱跑路，钱花光了就回到老舅身边而老舅依然无数次的原谅她甚至打都不曾舍得打一下的日子中度过。在这反复失去母亲又拥有母亲的岁月里，舅妈为了能顺利拿到秋收卖粮的钱还曾把家里的房子点燃烧毁了两间，给老舅的饭碗里掺了两次老鼠药（老舅尝出味道不对，把饭倒给狗吃，把狗毒死了），把家里冬天用来取暖的柴火垛烧光了两次，偷着把家里值钱的能卖的东西全部卖掉了，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闹翻被彻底赶出娘家……尽管只能不定时的拥有母爱，但是14岁之前的表妹，一直深深渴望母爱，虽然走到哪里都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说尽她母亲的坏话，但是她依然维护着自己的母亲。
因为舅妈各种奇葩的所作所为，不几年的时间，老舅的家境就从最富有的变成了兄弟姐妹中最穷的，老舅也因为反复生气、无人照顾，年纪轻轻就得了高血压和风湿性关节炎，30多岁就已经腿疼的走路一瘸一拐。
那些年母亲心疼老舅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艰难，尽管自己家里也不富裕，仍然在过年的时候，给我们姐弟买新衣服也一定要给表妹姐弟两个买一套邮寄过去。有一年冬天，母亲从东北回老家看望老舅，二十多年前内蒙古零下20多度的严寒天气里，表弟表妹穿着破旧的不像样的棉衣棉裤，而老舅也是穿着已经好几年的破旧棉衣，下半身却只是套着薄薄的几层单裤，因为老舅根本不会做棉衣棉裤，母亲看到心酸不已，连熬了几宿给老舅和孩子都做了全新的棉衣棉裤。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表妹，变得沉默又懂事，照顾弟弟，收拾家里，做饭洗衣，以自己稚嫩的肩膀，早早开始替老舅分担生活的重担。在表妹14岁那年，老舅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接受跑了的舅妈的又一次回归，彻底离了婚，而渐渐长大的表妹和表弟也无法再接受那样的一个母亲，直接将舅妈赶走。舅妈眼看儿女都不再相认，一走了之，直到表妹去世再也未回来过。
表妹初中只念了半年就坚决不肯再念了，表妹对我说，心疼老舅供养她跟弟弟两个人读书，实在太难了。老舅几次劝她，都未能动摇她的决心，最后只好随她。辍学回家后的表妹，帮着老舅种地、照顾牲畜、收拾家里家外、供弟弟读书……
2000年冬天的一个早晨，表妹早晨起来做好饭，迟迟等不到老舅起床，让弟弟去叫，却发现老舅早已没了呼吸。多年的高血压（老舅一直买几分钱的一片的最便宜的药在实在扛不住的时候才吃一片顶着），最终导致脑出血，未来得及抢救就去世了。
老舅的骤然离世，让原本就不太爱读书的表弟再也念不下去了。从此失去了父母双亲的17岁的表妹和14岁的表弟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17岁的表妹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了生活所有的重担。
2006年表弟已经20岁了，在当时内蒙的农村20岁的表弟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而23岁的表妹也早该到了结婚的年龄，但是因为弟弟还未成家，表妹坚决不肯找对象，一定要等弟弟成家立业才肯考虑自己。但是附近村里的人家几乎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表弟，原因自然是嫌弃太穷了。
老舅去世的几年里，远在东北老家的母亲一直牵挂忧心着表妹姐弟俩。正好那一年，和我父母亲同村一户姓林的人家因为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大女儿21岁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林家父母听说表弟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姐姐，积极的找到母亲，说不嫌弃表妹家里穷，愿意把女儿嫁给表弟，只希望表弟以后能给他们养老送终即可。母亲一听非常开心，赶快回了内蒙，把此事告诉了表妹。表妹听了此事也很高兴，第二天就让表弟跟着母亲回了东北老家相亲，表弟跟林家大女儿一见倾心，相处了几个月，迅速订了婚。林家要5万元彩礼和内蒙老家所有的房子和土地，没想到表妹全部都答应了。
2007年春天，表弟跟林家大女儿结婚了，在结婚的时候表妹拿出了积攒几年的全部积蓄—5万元彩礼，把内蒙老家的房子和土地都给了表弟，我的父母亲还送了一头牛给表弟作为彩礼放到了林家父母那里。表弟结婚不到半个月，表弟的岳父母和妻子以内蒙老家太偏僻太穷为由，逼着表弟卖掉了内蒙的房子和土地，带着表妹一起搬到了东北我父母所在的村子，住进了岳父母家里，几乎是间接变成了上门女婿。
搬回来不到一个月，表弟的岳父迅速把我父母家后院一户姓朱的人家的二儿子介绍给了表妹。当我母亲知道的时候，表妹已经跟朱家老二相亲成功开始相处了，母亲当时几乎都要气疯了，因为前后院邻居相处了十几年，实在是深知对方是咋样的为人。
老朱家一共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从小就被他们脾气暴躁的父母亲天天追着毒打，老大老三都被打跑了，老三后来又因为偷盗抢劫进了监狱判了十几年。只有老二，除了挨打就知道闷头吭哧吭哧拼命干活，虽然能干但是为人总是让大家觉得缺了一分心眼。村里人背后都经常说老朱家是“一窝猪头”，可见风评有多差。
母亲万没想到表弟的岳父竟然能将表妹介绍给这样的一户人家，而表妹竟然会同意（估计表妹也是自感弟弟结婚后自己便无家可归，只想早点有个家）。母亲强烈反对，当即要求表妹必须分手，坚决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家。奈何表妹像着了魔，死活不肯。僵持到后来，老朱家竟然单独跟表妹商量了订婚结婚的事宜，表妹像被洗了脑一样，一分彩礼都没要就背着娘家所有的长辈跟朱家老二定下了婚期。为了这件事，母亲气的几乎不想参加表妹的婚礼。
2007年冬天，表妹也结婚了。按照习俗，提前了两天让表妹回内蒙老家另外几个舅舅家里准备出嫁。婚礼当天，老朱家派了几台车去内蒙接亲，正赶上了下大雪，快中午的时候才将表妹和娘家亲戚接回新房。没想到表妹下车时，迎接她的新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老天爷都不让我去接你！你家亲戚晚上爱上哪住我们不管！这句话让表妹当场就落了泪却不敢声张。等到中午，老朱家大摆筵席，村里的人饭菜都已经开始吃了，但是表妹娘家亲戚们的饭桌却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来给上菜也没人来问一句。母亲几次想发火都被舅舅们按住了，皆因顾虑到表妹自己十分乐意，且之前因为母亲的反对表妹还有一点怨恨母亲，因此怕坏了表妹的人生喜事落了埋怨。后来表妹忍受不了去质问新郎，饭菜才迟迟端上。舅舅们还没有吃完，表妹公婆的一个亲戚打着酒嗝过来，给舅舅们敬酒，大舅当时心里有气，对方敬酒，大舅就没有站起来，坐着喝了，就因为这样一个举动，对方直接拿起酒瓶子对着当时已经64岁的大舅就砸了过去。表妹的公婆和所谓老公赶过来，不但没有制止，反而齐声指责表妹跟大舅，甚至还想帮着动手打人。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表妹只知道哭，完全不知所措，母亲直接火了，拉起表妹就走，对所有人说，婚不结婚了。表妹的公婆和老公一看马上慌了，上来拦住表妹不让走。在场几个舅舅和表弟都火了，眼看场面无法收拾，表妹公婆和老公的嚣张气焰才熄了下去。当天母亲就把表妹带回了我家并告诉表妹坚决不可以再回老朱家（当时只是先办了婚礼，还未领结婚证），家里所有的亲戚也都劝说表妹，商量婚礼和办婚礼过程中就如此目中无人欺负人的婆家是无论如何都坚决不能再嫁的，表妹却只是哭什么都不说。舅舅等亲戚们见此状况，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天就全坐车返回了内蒙古。
第二天一大早，表妹的公婆竟然带着朱老二登门了，一进门，朱老太太跟朱老二直接就给表妹跪下了，痛哭流涕、忏悔道歉，希望表妹原谅他们跟他们回去，母亲气的直接让他们滚出去。可是他们被赶走后，表妹却开始坐卧不安，一个劲跟我母亲说，二姑，他们知道错了，道歉了。都已经办了婚礼了，我不回去名声不好。把母亲气的狠狠训了表妹一顿。
第三天一大早，两口子带着朱老二又来下跪道歉，母亲干脆将他们赶出去，把院门都锁上了。结果下午，表妹竟然趁着父母亲睡午觉偷偷跑回了老朱家。
母亲一觉醒来，气的马上去了老朱家。到了老朱家，屋里屋外都没有表妹身影，家里只有朱老太太一个人，朱老太太看到我母亲，一脸得意洋洋的跟母亲说，她自己妹妹家里要收拾地窖，人手不够，表妹一回去就立马被朱老二带着去帮忙干活去了。等母亲找到地窖那里，却看到表妹一身灰土正吃力的从地窖里抬了一大筐土豆出来，母亲又心疼又生气，使劲拽起表妹让表妹跟她走，万没想到表妹立即跟母亲翻脸了说，二姑，难道你就这么盼着我没有一个家？就非得逼我离婚不可吗？
经此一事，母亲伤透了心，再也不想管表妹了，直至表妹去世再也曾登过老朱家大门。
对同村的表弟来讲只有姐姐和姑姑是他在东北这个陌生村庄里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因此表弟经常会到姐姐和姑姑家里溜达串门。母亲也就间或能从表弟的口中得到表妹的近况，经常听到的消息都是表妹在辛苦干活。
表妹婚后不久就怀孕了，怀孕到8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表弟不放心自己的姐姐，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到姐姐家里去看看。有一次刚进表妹家门，就看到朱家老二正在用力把大着肚子的表妹往门口拖，一边拖一边嘴里骂着，你给我滚！！！而表妹却死死拽着门框不肯走。见到此情此景的表弟立即火了，上去一把就扯过了朱老二的衣领，刚想打就被表妹拉住了，对表弟说，我们两口子的事情不用你来管！表弟一肚子火只能生生憋了下去。第二天母亲听了表弟描述的经过，除了心疼更多的只能是无可奈何。
2008年年底，表妹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儿子，公婆很高兴，老婆婆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孙子的职责。2009年，表妹夫妻俩除了自家的100多亩土地，又承包了200多亩土地，表妹跟朱老二一起下地干活，又养了好几头奶牛。一年到头每天都是凌晨4点多起床喂牛、挤奶、做饭、上地干活、收拾家务，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忙完，表妹的活干的比男人都多很多，秋天的时候家里收入达到了二十多万。2010年，村里来了一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挨家挨户推销商业保险，一个人一年大概缴费3000多元，缴费10年—20年不等，善良的表妹给公公婆婆、老公、儿子每人都买了一份10年缴费期的商业保险，却唯独没有给自己买。2010年表妹夫妻俩在前一年的基础上又多承包了几十亩地，多养了好几头牛，到了秋天收入达到了30万。
表妹结婚的几年，因为当初结婚时候发生的事情，母亲实在寒心以致再未到表妹家里，我常年在外求学工作，只有过年才回老家陪伴父母几天，但就算几天也因母亲的缘故从未去看过表妹。表妹日子是否过得开心如意，她的公婆对她到底好不好，朱老二到底对她是否体贴，我们无从得知也未曾关心过，只是从表弟那里得知到一些收入的数据信息，内心觉得表妹也算有钱了，过得应该幸福吧！
2010年阴历腊月初三，是表妹27岁的生日。当天村里来了市集，母亲上午10点多出门去市集溜达，在一个摊位前看东西的时候，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二姑，你也来赶集了啊？母亲回头一看，表妹手里拎着一袋老式蛋糕（过去的那种按斤称的老蛋糕，不是生日蛋糕）和其他蔬菜满面春风的站在母亲身后，笑着跟母亲打招呼。母亲也挺开心的，对表妹说，你也来赶集了啊，今天是不是你过生日啊？表妹说，是啊，二姑，没有卖生日蛋糕的，我就买了一袋老蛋糕，中午再做几个菜。母亲也笑了说，行啊，辛苦了一年，好好过个生日也对啊！
寒暄几句过后，母亲又逛了一会市集，买完了想买的东西就回家了。中午吃完饭，父亲照例出去串门，刚出去不一会儿，父亲就急三火四的回来了，一进门就对母亲说，海英死了。母亲脑子蒙了一下问，哪个海英？父亲说，还有哪个海英，你侄女海英啊！母亲根本不信说，瞎说，刚刚我在市集上还看到海英了呢！她今天过生日，可开心了，这才多一会儿怎么可能死了！父亲说，你要是不信，咱俩现在就去老朱家看看就知道了。母亲还是不敢相信，马上穿上衣服和父亲赶到了老朱家，一进老朱家大门，发现家里只有一个老朱家的亲戚和表妹的儿子在家，母亲问人都哪去了，那个亲戚说，表妹喝了家里放着的用来做豆腐的卤水自杀了，公婆和她老公送她去市里医院抢救，打电话回来说没抢救过来。
母亲跟表弟一家马上打车赶到了市里医院，此前一直不肯相信表妹已经死了的母亲和表弟，在看到覆盖在白色床单下的表妹后，几乎都崩溃了。表弟扑到他姐姐的身上放声大哭，哭够了爬起来疯了一样开始打朱老二，最后被众人拉开了！谁都没有想到表妹突然就这样走了，以喝卤水自尽的方式走了！（说实话，我曾经以为卤水就是用来点豆腐用的，是根本没有毒的。直到表妹喝卤水死去，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单独喝卤水，是会死人的。）
母亲质问朱老二到底为什么好端端的表妹突然自杀，朱老二耷拉着脑袋说，今天是表妹生日，她从集市上买完东西回家就说想自己的父亲了要躺一会儿，他没多想就出门干活去了，等过了一会儿进屋表妹才告诉他自己因为太想父亲了刚喝了卤水，他就马上让表妹往外吐，表妹使劲吐了几口也没有吐出来，最后他跟父母一起把表妹送到医院，只是来的太晚了，没有抢救过来。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还兴高采烈的表妹，怎么可能突然就寻了短见，朱家人的说辞，完全无法让人信服。
表妹的尸体当天晚上拉回了村子外头，按村里的习俗，未到寿命就突然横死的人是不允许进村的。腊月的冬天，想到表妹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野外，母亲每每想起就难过不已。第三天表妹才下葬，但是老朱家却坚决不同意把表妹葬入朱家祖坟，最后草草找了一块地就将表妹下葬了。
表妹安葬过后，母亲和表弟等亲人们的伤痛渐渐平复后，开始多方查证促使表妹突然自尽的真正原因。几个月后，通过邻居、孩子、老朱家的亲戚等各方的说法，逐渐拼凑出表妹生日那天从市集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天表妹拿着一袋老式蛋糕和蔬菜回家之后，被老婆婆看到，便破口大骂，说表妹不就过个破生日，还买什么蛋糕吃，没爹没妈的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就知道浪费钱。声音大到连邻居都听到了。然后朱老二便也进屋跟表妹吵了起来，表妹刚回嘴就被朱老二一巴掌打翻在地。打完之后，朱老二骂骂咧咧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发现表妹背着身躺在炕里，朱老二既没理她也没在意，又过了一会儿表妹开始难受才主动跟朱老二说自己喝了卤水。老朱家人这才开始慌了，先是逼着表妹往外吐，吐了半天实在吐不出来，才着急忙慌的送表妹去医院，半路上表妹就已经不行了。
就算知道了表妹自尽的真正原因，母亲和表弟也无可奈何，除了骂几句老朱家，又有什么办法呢？表妹嫁进老朱家3年多，拼命的干活，死后留下来几十万的存款，生生把老朱家的日子给经营红火了。表妹死后不到一年，朱老二就花了十几万彩礼重新娶了新媳妇，表妹年仅3岁的儿子被送到公婆家里，名义上有亲生父亲，实际上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几乎正应了网络上流行的那句话：女人自己一定要珍爱生命，一旦死了，就会有人睡你的老公，花着你的钱，还打着你的娃！
母亲一直觉得表妹太傻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太傻了！但是我想表妹死前也一定是后悔的，只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给了表妹后悔的时间，却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很多年后，我渐渐能够理解表妹当时的心境，父母不在后，一个人承担起生活重担，弟弟结婚自己却连住处都没有了，没有念过多少书也没有走出过农村，思维的局限性，让她把结婚嫁人当成人生唯一的出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哪怕这是致命的稻草也死死不肯放手。
在陌生的村庄里，没有朋友，仅有的几个亲人也因为结婚时候她的一意孤行而几乎不再过问她的人生。哪怕她受了委屈，哪怕她无数次后悔，可是却无处诉说，无处可去。这种长时间的压抑，在自己孤独的过生日的那天，婆家和老公的咒骂殴打让她一瞬间崩溃，最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很想对表妹说，亲爱的表妹，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大很精彩，如果你肯，我愿意带你走出去好好看看世间的繁华！
也想对所有困在不幸婚姻里的女人说，这世界很精彩，走出去就会发现人生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