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想爸爸想到哭还是小学的时候,几年级都记不清楚。爸爸在外地打工,说是外地,也不过几十公里的距离。不便利的交通和通讯也让几十公里变得很长,很长。元宵节的时候爸爸没回家。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和妈妈躺在一张大床上,我哭了,不敢出声。妈妈说,想哭就哭出声吧。然后妈妈也哭了,可她没有出声,连抽泣都没有,只是留着眼泪,房间里黑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但我知道她哭了。不久后爸爸回家,妈妈喊我,看,谁回来了?我不好意思的迎出门,也没有惊喜和拥抱,只是有点腼腆的笑着。时隔多年,那种情怯的感觉仍然很清晰。爸爸那时候很年轻,浑身透着精气神儿。也对着我笑。
后来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直到我上大学,也离家只有几十公里,但通讯的发达和便利的交通让距离短了又短。那时候还没有微信和智能手机。家里也没有买车。回家的车十分钟一班。我忙着玩乐,两周回家一次,也很少打电话回去。缺生活费的时候就会自然的想起爸妈,那时候他们也很年轻。
再后来我读了研,就连最守旧和节俭的妈妈也开始用智能手机,开始发微信给我。爸爸买了车,回家也不过就半个小时路程。他经常来接我,再送我。某个突然想吃好吃的的晚上,我就跑回家去。第二天再来上学。我又开始恋家了。
后来。我毕业了。远嫁到了扬州,定居到了青岛。
我经常飞到扬州过年,或者飞到青岛,经常大包小包的走,装着总也装不下的吃的用的。有时候还要爸妈从家里打包了行李衣物快递给我。一直忙着赶路,工作,站稳脚跟。
江先生待我很好,温柔细心,陪伴又长情。平日工作手忙脚乱,周末休息更是感觉时间总是太短。我开始买很贵的衣服,去更高端的商场。看电影,喝咖啡也从学生时代的改善型活动变成了常态。有时候会想家,却并不强烈。
就在爸爸妈妈大包小包带着我爱吃的东西从机场风尘仆仆走出来的时候。我又想到了当年我害羞的迎接爸爸的画面。我还是害羞,却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满脸笑容的迎接他们,开着玩笑,询问着一路的情况。不用露出喜悦或伤感。
我忙着工作,他们两个人相伴着在青岛旅行,给我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周末的时候我和江先生陪着他们逛街,突然发现他们老了。妈妈驼背的厉害,穿什么都不太好看。爸爸有了大肚子,合体的衬衫总是穿不上。买一件几百块的衣服,他们也会觉得很贵。去餐厅,总要把自己带的午饭掏出来,还说,我们不吃,你们点就行了。
江先生做了些海鲜给他们吃,他们也只是说不爱吃,尝几口就都留给我们。
我从没有对江先生说过那种心酸。好像无论女儿赚了多少钱,他们的一生也只能这样过。我总是无能为力。
送他们走的时候,我偷偷的在妈妈包里塞了一些钱。他们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以后,妈妈突然开门告诉我,钱我放在枕头底下了。你们挣钱不容易,我不能要你的钱。
然后车开走了,我泪如雨下。
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
我的妈妈,和我的爸爸。
曾经他们穿的衣服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他们给我买冰淇淋的时候,我是最兴奋的,我的每一分学费都是他们辛苦赚的。而我所拥有的生活,他们统统不能享受。无法享受。
他们就这样回家了,匆匆忙忙的,来给我做了几天的饭。花掉了他们可能平时怎么也不舍得花的机票钱。好像从我生来,他们除了奉献,就不会对我做别的事情。
我一直留着泪。
想着我一次次离开的时候。
匆忙的赶着路。
他们是否也像我一样,一直留着泪。
原来走的人甚至没时间留恋,而送别的人呢……
走的人忙着赶路,送别的人呢?
最后编辑于 :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