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的积雪还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街道上寥寥几人来去匆匆。天寒地冻,该出门还得出门呀!
我搓一搓手,一个箭步跳上了晃晃悠悠、姗姗来迟的公交车。扫了一眼,人不多,有座,于是快速刷码,寻了一个周围人少、相对僻静的座位坐下,摸出手机无聊地翻看着。
恍惚感觉车停了,抬眼看了看车窗外,应该是奥瑞金广场站吧,反正目的地还远呢,还且得等一会儿!这样想着,正要继续先前无聊的“事业”,突然眼前一亮——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可爱的小女孩呀。
小女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刚上车,扑闪着大眼睛,夸张地转着头寻找座位,胖嘟嘟的圆脸蛋,长长地睫毛清晰可见,戴着耳罩大得有些出奇的粉色小白兔耳帽,很是惹眼。似是终于看到我这边,噔噔噔地向我跑来,准确说是向我旁边的空座位跑来。“奶奶,这儿有空位,快来!”一边麻利地爬上座位,一边喊到。我不由指头一紧,锁黑了手机屏幕,留心观察起来。
耳帽两侧各有两只白兔耳朵,一只高高地立着,另一只向前耷拉着,耳尖正好指向肩膀边缘,两边都是,非常卡通。身穿浅粉色羽绒服,淡蓝色牛仔裤,裤脚上一面绣着一个纤瘦的长辫子卡通女孩,一面是叫不上名字的两朵花。脚穿浅灰色小靴子,脚脖子上外翻着一圈厚厚的白色绒毛。两只脚够不到地面,飘在空中来回晃动,光滑圆润的鞋头上映着的车窗格子也随着晃动隐隐约约起来,裤脚上的卡通女孩和两朵不知名的小花也来来回回的晃着我的眼睛,那是月季还是康乃馨呢?要时隔得近些,我兴许还会直接问一问:“小朋友,你上幼儿园了吗?你漂亮的小白兔耳帽是谁给你卖的?你知道你裤脚上的小花是什么花吗?”。将想要知道的东西埋在一堆问题里,大概是成年人的常做的事吧。现在,我知道现在是没有人给我这个花盲解惑的。
粉妆玉砌!这个词突然从我脑海里跳了出来。这个女孩称得上粉妆玉砌吧!还能用其它的词形容吗?常年教语文的我不禁想,要是换个词的话,那……就是“精致”了——好一个精致的小女孩呀!
再精致也不好盯着看呀!我不禁又偷偷地瞥了几眼,只好把眼光随意地飘向了别处。咦,侧后方坐着的一个老太太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抬一抬屁股,将手机塞进了裤兜里,身子自然地向外侧了些,有意无意地偷偷观察起来。
老太太明显已经化了妆,可似乎不太满意,一手持一面带手柄的小圆镜,一手捏着一管湖蓝色外壳的口红,正在旁若无人地涂抹着,一点一点,涂一涂,照一照,再抿一抿,又涂一涂,似是非常专业,又感觉不太熟练,总之非常认真。脸上映着些许口红管泛出的幽蓝光芒,看不出表情,给人一种很随意又很生冷的感觉,口红倒是非常喜庆的大红色,米黄色的披肩下,深紫色的旗袍似乎与略微臃肿的身材也不是很般配。是要参加什么演出活动吧!小孙子可是长大了?老年人的退休生活可真丰富呀……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我的“臭毛病”又来了——这是真正的旁若无人呀!——要是换个词形容的话,那……是什么呢?追求吗,这是个动词,还是得找个形容词。
恍惚间,好动的小女孩再次进入了我的视线,“精致”这个词突然从脑海里探出头来,跃跃欲试。
老太太算得上精致吗?应该不是吧,身材臃肿,搭配夸张,色调也不和谐,与小女孩不能比吧;可……可是老太太至少是在追求精致吧!你看看老太太抹口红的认真样!我在心里面天人交战了半天,终于承认了,纷扰的世界、繁杂的事务,也阻挡不了一颗精致的心!
你们都是精致的!似乎只有我不够精致——出门连手套都不带,衣服也大都是黑色系,从来不管搭配的事,鞋子只有换季了或是断了、破了、透了,似乎才有更换的理由……
细想起来,我们身边确有这样事事追求精致、追求完美的人,他们围着桌子进行烛光晚餐,庆祝和纪念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比起我这样连自己生日都常常忘记了的人,更充实、更幸福吧。这可是眼见的幸福感,旗袍老太太一定比孙儿都领大了无所事事的老年人更幸福吧,
人不可能事事精致吧,但似乎可以事事追求精致,至少有那么几件事是一定要追求精致的。世事纷繁,该精致就得精致呀!我低着头暗暗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