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喀则工作与生活了10年,一旦离开,心里还真有些不舍。人生在许多时候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从一九八五年起,我又开启了长达八年的《西藏文学》之旅。也是我在西藏工作与生活的最后一站。所以,记忆犹新。
回到了拉萨,一切都十分新鲜;与10年前在此学习时相比,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一九八一年以后各省对口支援项目纷纷落地,给古老的拉萨城不仅增添了许多活力,也增加了一道道倩丽的风景。
阔别已久,拉萨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深深地吸引着我。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结吧。
我一直认为,一个城市无论大小,都要有一种精神,而这种精神就是这个城市的灵魂。而拉萨的灵魂是什么?可能有点与众不同,不是物而是人。它就是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自古以来,这两个伟大的灵魂支撑着拉萨,从历史中一步一步走来。今天,我们沿着这个足迹,拂去历史的尘埃,我们似乎又看到了昔日的雪域高原。
松赞干布,是吐蕃王朝的缔造者,是他统一了西藏,改革政治、军事制度,创立吐蕃文字。
为了迎娶文成公主,松赞干布专门为文成公主修筑了布达拉宫,共有千余间宫室,富丽壮观,气势恢宏。十年‘’蜜月‘’,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故事,成为千古神话。
天不佑人,公元650年,松赞干布不幸逝世,享年33岁。一代天骄,殒落在雪域高原。
松赞干布英年早逝,使文成公主痛不欲生。按当时大唐的律法,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无生育子女,文成公主在夫君去世后,可以返回长安居住。而文成公主面对如此哀痛,却毅然决然地选择留在西藏,继续松赞干布未完成的事业。
如果说文成公主是西藏高原最早的文化拓荒者,一点都不为过,因为是她把中原地区的先进文化与技术的种子播撒在雪域高原。如大家熟悉的烹饪、纺织、医药、蚕桑等。所以,1300多年来,在雪域高原任何一个地方,仍然到处传递着文成公主的气息,触摸到她留下的烙印,并且是深深的烙印,传承至今。
文成公主在雪域高原生活了40年,她更多的是关注西藏人民的民生,其次是和民生有关系的经济发展。可以说,文成公主为松贊干布时代,尤其是后松赞干布时代30年西藏的经济与文化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其贡献无人可比,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公元680年,文成公主因患天花去世,享年55岁。当时的吐蕃为她举行了史无前例的葬礼,大唐派遣使者吊祭。其规格之高,规模之大,空前绝后。
所以,文成公主逝世后,藏族人民敬文成公主为菩萨,供奉在拉萨大昭寺,一年四季祭祀与膜拜,成为拉萨乃至整个雪域高原的文化象征与精神信仰。从此大召寺的酥油灯终日不灭,与日月同辉;大召寺的香火鼎盛,经声绕樑,惠泽千年。
初到《西藏文学》编辑部,第一件事,就是协助秦文玉副主编(秦文玉先生89年调中国作协作家出版社党委书记,91年福建出差,遭遇车祸,经抢救无效,不幸英年早逝,享年44岁。),将《西藏文学》特刊(庆祝西藏自治区成立20周年专刊)办好,我具体负责编务(编校、印刷、发行)。整整三个月,经过编辑部全体同仁昼夜奋战,如期完成了任务。时任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胡锦涛同志看到秦文玉副主编和我一起送去的样书连声说:‘’很好,很好,‘’并且爱不释手。大概过了好长时间,胡书记才将目光移至我和秦文玉先生身上,寒喧让坐。
西藏自治区成立20周年大庆之后,我又被委派到《女活佛》摄制组(由北京电影制片厂制作)。前往拍摄地亚东与时任县委书记龚洋海先生取得联系,请求给予支持。龚书记十分重视,并派一专人协助我工作。亚东不仅风景秀丽,山上白雪飘飘,山下桃花妖娆;而且亚东河的鱼和亚东温泉,印象更加深刻,并多次品尝与体验,果然名不虚传。通过参与《女活佛》的拍摄,使我对西藏之宗教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与认识,在未知的世界里有了新的认知。人,究竟从哪里来?又将去哪里?
一九八六年至一九八七年,绝对是《西藏文学》编辑部最不幸的两年,编辑部两位年轻的才女田文、龚巧明,先后因公殉职。她们二位的不幸逝去,是《西藏文学》编辑部重大损失。她们生前都是《西藏文学》编辑部的核心骨干力量。她们放弃北京、成都舒适的生活,不为名利,只有对西藏文化的热爱与责任。
《西藏文学》编辑部连续两年走了两人,一时,《西藏文学》编辑部全体同仁沉浸在哀伤之中。大家在想,假如田文仍然在北京和她父母在一起,假如龚巧明仍然在成都和她丈夫与女儿在一起,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对田文、龚巧明来说,人生,根本没有也许。
田文是去山南采访,遭遇泥石流,飞来之石砸在田文头部,即刻被击到,瞬间没有了呼吸,年仅28岁。同行的人把田文从山南运回拉萨放置自治区人民医院太平间。田文的亲人闻迅后,从北京乘飞机匆忙赶到拉萨处理后事。田文的家人看到太平间亲人的遗体,悲痛欲绝。一直呼唤着田文的名字:‘’田文,咱回家啦;田文,咱回家啦。‘’现场的陪同人员无不动容,泣不成声。
其家人给田文洗身换衣时,突然发现,田文身体居然还有余温。一周了,身体肌肤仍然十分柔软。在场所有人疑惑不解?一位老者见状言道:‘’她这是不想走啊?‘’家属误以为人还有希望,要求医院重新检查。医院专家多人来到太平间,又给田文做了一次详细检查与会诊,结果是脉搏心跳早就没有了,对肌肤柔软解释是,停尸厢内外温度变化所至?尽管有些牵强,也没有其它理由能够说服大家。追悼会结束后,田文的骨灰安放在拉萨西郊公墓。她的人生永远定格在28岁!
龚巧明是去林芝采访,她坐的汽车行驶尼洋河湿地大峡谷时,汽车在弯道上行驶,突然失去控制,冲进河谷。当地迅速组织人力打捞,同车的两位不会游泳的很快被救上岸,而会游泳的龚巧明,却被冲到尼洋河下游10公里处,五个小时后方才找到,人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年仅36岁。由于她和成都工作的丈夫长期两地分居,刚办完离婚手续不久,还有一位十分乖巧的女儿,才九岁。她守候在妈妈遗体旁,不吃不喝,一直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别睡了,咱们回家。‘’
记得当时 龚巧明同事的骨灰也是安放在拉萨西郊公墓。看着龚巧明同事的女儿抱着她妈妈生前给她亲手缝制的布娃娃,弯腰向我们这些送行的叔叔阿姨鞠躬致谢告别时,所有的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落泪。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倍加心疼。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最容易让人情绪失控。有同事已经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化作永不消逝的声波,久久地回荡在雪域高原。
没有语言的送行,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心声:孩子,永远记住,你的妈妈是最可爱的人,她是为建设美丽的西藏,献岀了年轻的生命!国家不会忘记!
结束语,无题:家有闲人立黄昏,远在雪域粥可温。离愁别恨行人少,归来围炉敢问君。
衷心感谢赵堡太极拳传人王中先生为《高处不胜寒》1一5篇做画配图。
作者 :陈思桦,中原智库主任,中原文化创意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