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每当有人问我今年几岁时,我常常会想一想我几岁了?然后才回答。为此,女儿就会笑我:老年呆呆症!我也不知道这样忘记年龄是不是比较有智慧的事!但是,每当过年过节或是特别的日子,我就会清楚的知道又一年过去了,我是慢慢在变老了。昨天,妈妈说她准备端午前包一些豇豆粽和肉粽,其实妈妈已经很多年不包粽子了,只是因为去年端午节前,我突然很怀念儿时妈妈包粽子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妈妈早早就买了糯米和粽叶,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就开始包了,宁波人基本都是包的碱水粽,大大小小一大锅,要煮很久才出锅,我记得每次我都是迫不及待解开粽叶,撒上一大把白糖,吃的津津有味。
这样的情景,不知从何时起慢慢的就不见了,家里不再忙忙碌碌包粽子了,而市场上很容易就能买到正宗的嘉兴五芳斋粽子,而且还各种口味都有,我最爱的就是大肉粽了,肥瘦相间鲜咸可口,而那种碱水粽只有在传统菜场里才买得到了,一般人家大概都已经渐渐淡忘。
但是世上的事情常常是轮回的,当工业产品量产的时候,传统的手工制品就会独领风骚,当传统的年夜饭从家族聚会时长辈们繁忙辛苦中解放出来,转到各种饭店预订年菜时,初时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而很多年过去了,很多家庭觉得在饭店的年夜饭已经失去了浓浓的年味,开始愈发的想念传统的年夜饭,一家人围着锅台分工合作,每一口都是亲情和回忆。如今,粽子也是如此,吃过了各种口味,也渐渐地开始想念儿时的味道,那种一解开粽叶,就看到晶莹透亮的褐色,中间夹杂着密密的黑色豇豆,粽叶的清香味弥漫开来……
也许是记忆的轮回,也许是世事的轮回,也许是我们慢慢变老了,总之很多记忆里的东西开始慢慢跑出来,妈妈已经不是年轻时的妈妈,我也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而当我对妈妈说想要吃她包的粽子时,也许在她的心里我还是她的那个馋嘴小丫头,也许她的心里又弥漫着浓浓的母爱,所以从去年开始,她又开心的忙碌起来。
我家先生担心岳母年龄和体力,认为买几个尝尝就好,然而妈妈坚持要做,他就不再坚持,但是他体谅岳母是个素食之人,所以对我说不要为难妈妈,肉粽免了,说台湾街头各种台湾南部粽北部粽客家粽应有尽有,想吃买来吃就对了。
的确,台湾有各种口味的粽子,对我这个外乡人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尝一尝也是不错的,但是,先生告诫我说:你不要对它们抱太大希望,因为,那些已经不是他小时候的味道!
他小时候的味道究竟是怎样的?我又怎会知道呢!对我来说是尝鲜,而对他来说,也是满满的乡情,满满的回忆,满满的童年和青春时光。每当说起台湾小吃,先生的表情总是很丰富,但凡回忆儿时的红豆汤和这个羹那个酥的时候,他是一脸的笑意和满足,说到现在的各种小吃,包括他偶尔会买来给我和女儿尝的圆子汤红豆饼之类的时候,他总是一脸淡淡的失望,既而无限感伤和遗憾地说:唉,都变了,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是啊,当然都变了,虽然台湾的街头还是五十年前的街头,店铺也很多还是我先生儿时的样子,商品的外观和包装也还是传统的该有的模样,而里面的口味和材料早已经随着不同的人不同的手变得不再是原来的味道了,就像我们虽然还是我们,但是随着年岁老去,身体和灵魂早已随着时光变迁,也已经不再是原先的样子,唯一没变的是儿时记忆,它一直妥妥的安放在我们的脑海深处,总是那么清晰的记得每个快乐瞬间和对美好纯真的最初感知,原来,初心不变,原来,关于幸福,一点也不复杂,因为只要你记得它,它就会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