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安排一个文静的女生和我同桌,一天她父亲来学校找她,炎热的夏天,他的右手始终揣在裤兜里,我为这诡异的行为感到费解。
当他帮我同桌拎书包整理衣服的时候,才将揣兜里的右手拿出来,我惊奇的看到他的手居然没有手掌,与手掌连接处的手腕光滑且圆溜。
因为我也是个文静的女生,直到许久以后两人才熟络成为朋友。一直以来都想知道关于她爸手的问题,好奇心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在我心口爬来爬去,我终于开口了“你爸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她轻描淡写的说道“炸鱼受伤的”。
我们村也有个因为炸鱼没了手掌的年轻男人,由于手的缘故,最后都没能娶上老婆。我觉得,我们全村人都要为他负责。
村头有条河,夏天河水清澈见底,鱼群在河里放肆的游来游去。
那天,几个陌生人聚在河边,手里拿着网兜和水桶或是竹篓,村里上年纪的都已经看出这是要炸鱼呀。他们匆忙的回家也拿来工具,想着在河的下游捡几条漏网之鱼。
我们站在岸上,只见一声巨响,水柱冲天,河面一阵泛白,景象颇为壮观。
一群人脱得只剩裤衩,纷纷跳入河中,村民都很自觉的往下游跑去,想着炸鱼的人应该不会介意了,才开始下河捡鱼了。小孩们没带工具,在岸上急得团团转,河的两岸像炸了锅。
随着夜幕降临,人们才渐渐散去。晚饭后大家聚集在村里小卖铺看电视,谈论着今天炸鱼的事情,大家一致觉得,我们村被冒犯了。
自家的鱼被别村的人给炸了,最后经过几番讨论,一致得出的方案是我们村自己不定时的炸鱼,别人也就不会来了,现在想想鱼儿们真可怜,无缘无故遭受这灭顶之灾。
村里几个活络的年轻人,第二天就找来雷管,甚至跑大老远找人取经。炸鱼的那天,村里小到3岁大到80岁,只要能走动的都来了,不知道此时此刻鱼儿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在大家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有人点着了雷管,火花很漂亮,滋滋滋的闪着光,有人小心的说“还不扔,烧到手了”,立刻就有年长的给科普到“在炸的前一刻才能出手,鱼儿才没有机会跑,扔早了鱼群就跑散了”。大家听了觉得有理,不再言语。
“吨”的一声,水花四溅,大鱼小鱼都翻着白肚,村民像听到冲锋号,大人小孩都迫不及待的下河,搅起的浪花衬着夕阳,形成一朵朵晚霞。
有天傍晚放学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到有人说出事了,村里的年轻人手掌被炸没了,碎肉全都飞溅入河,大家心情都很沉重,村里人隔三差五拿着鸡蛋或番鸭土鸡去看望小伙,但都被拒绝了……
从此,谁也不提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