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竹笋

韩裕平

人间四月天，大自然慷慨得很，不但馈赠给我们满眼的绿，还把山野美食赠送给我们。不说别的，单说竹笋，那是珍馐，亦是满满的童年的一份记忆。

一场春雨过后，几点雷声洒落田间地头，沉睡一个冬天的竹笋苏醒了，尖着脑袋一点一点往上钻。峡谷的风吹过，竹林窸窸窣窣，竹笋伸伸胳膊踢踢腿儿，露出一个尖尖角，一只眼睛看世界。花桥河岸的风吹过，竹叶摇曳生姿，洒下斑斑点点的碎片阳光，翠竹们的孩子小竹笋还在土里玩耍，这时候，已经两只眼睛看世界了。

满山泼墨一般的绿，天上的云彩棉花糖一样白，茶园里绿油油一片，地里的油菜花一天天凋谢，深埋在土里的竹笋，已经悄悄露出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三只眼睛看世界。它们躲着，藏着，但最终还是被人们发现了。春游或者郊游的人们路过竹林，眼尖的就会尖叫起来：“快来呀！快来呀！这里有竹笋呢！”闻听喊声，最先跑来的一定是孩子，他们兴奋得不得了，连跑带飞地就来了，嘴里还一个劲儿嚷嚷“哪儿呢哪儿呢”，那情形酷似一只发现鲜鱼的猫。三步两步来到近前，看看那刚刚冒出土的竹笋，轻轻一摇，一掰，竹笋倒地，捡起，放进竹篮或手提袋，如此这般，晚餐也就多了一道好菜。

从山上下来，已是黄昏，收获还真不小，红红的樱桃红艳艳，一节节竹笋沉甸甸。到了庄园，天色已晚，在花桥人家的小院里，搬来几个小凳子坐下，开始“修理”竹笋。厚厚的茧壳叶包围着鲜嫩的竹笋，这会儿，就像是大婚之日，新郎一层层剥去新娘的衣装，露出小鲜肉来。剥好的竹笋放进清水里漂一下，然后放进铁锅里，装上半锅水，大火煮一会儿，褪去青草气，然后捞出来，泼上几瓢凉水凉一下。这个空档，打个盹儿，时间差不离了，就可以把一根竹笋捞起来，对半掰开，然后四分之一开，然后八分之一开，然后十六分之一开，如此这般，把一根竹笋撕成一条一条的。循环往复，等把所有的竹笋都变成一条一条的了，也就可以留着备用了。

竹笋可以凉拌着吃，也可以炒着吃。炒着吃多半和腊肉搭伙儿，竹笋炒腊肉，香得很，也美得很。依稀记得小时候，妈妈做的竹笋炒腊肉，香喷喷，脆生生，平时吃半碗饭的我，那天总会破例吃三碗饭。

这就是山间竹笋了，有的成了盘中餐，桌上贵客，有的则成了一杆竹千杆竹，或是成为风景，或是做成竹器竹具。人，也是如此，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道路，也就各有各的人生。竹笋，成为美味，是一种精彩人生；成为竹子，做成器具，谁又能说不是一种精彩人生呢？

通联地址：湖北秭归九畹溪镇石柱村三组圣天茶厂

姓名：韩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