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逝去的时光

        这一年过完年我没有再次走进学校,而是在别人都开学后,我被老妈支配到表哥家给表哥义务劳动,表哥在去年年末租下了一片饭店,这个饭店已经荒废了两三年了,房屋设施等都已破烂不堪,之前是五个老板来管理的,现在交给表哥一人打理,再加上表哥初出茅庐,第一次干餐饮行当,难免有点应接不暇。

我到这里,更是初出茅庐,连最基本的交流都不会。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前来就餐的人,少之又少,一周能有个五桌都算是财神爷显灵了!

很多房屋由于常年失修,开始裂纹漏水,我成了一个建筑工人,开始和泥,对房子修修补补,不论是铁锹、平板、筛子等,都是我这个刚下学的学生从来没有触碰过的,但我还是干了。有一间房子是个铁门,铁门已经锈蚀了,于是我就穿上宽肥的衣服,戴上手套,拿起钢丝刷清理铁锈,清理完了,又拿起刷子,沾上油漆,刷铁门。好不容易这边的活差不多了,那边房间里的涂料脱落了,需要拿起小刮子,把涂料刮下来,再涂上新的,一切都是我来完成,手受伤成了家常便饭。刚开始的时候呢,来吃饭的人不多,就每天早上用壶烧水,慢慢的客人多了,用壶烧水明显不够了,于是表哥便买来了锅炉,用锅炉烧水。

每天早上去烧水成了我的首要工作,烧开了装壶,提到每个房间里。来了客人,我要去端茶递水,摆餐具,客人点完菜,我要传菜上菜,客人吃完了,我要收桌擦桌擦地,打扫卫生。慢慢的客人越来越多,表哥作为唯一的厨师有点忙不过来,想教给我杀鸡杀鱼,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平时也喜欢吃,但你要是让我杀,我就有点胆怯了,没办法,我就以这个为由,结束了我为期一个月的义务劳动。

我离开了,我爹炸了锅了,那一年是我和老爹吵架吵的最多的一年,从那以后我们没有再吵过架,我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现在回家,老爹脾气缓和了许多。吵完架,出于无奈我爹不可能让我在家里,骑上摩托车,带着我,满大街的找工作,我们是山区,能有的工作少之又少,也就是做个服务员,当个修车学徒。围着棋山饭店转了一圈下来,没有一家饭店要人,毕竟刚过完清明节,吃饭游玩的人也就会少很多,最后来到棋山温泉小镇,我村有个伙伴在这里工作,我们也就来试试,他们缺传菜的,我也就留下来做了传菜员,干了一个星期,后厨的人和服务员吃东西,不让我吃,我吃他们还嫌我,然后我第二天就没有再去,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是太小,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发现真的很羡慕当时自己的那股勇气和热血。我老爹在外面干活,打了电话来,让我回去,我去意已决,任凭老爹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回去,于是我自己找了家修车铺,做起了修车学徒。

做了修车学徒,老师傅人挺好的,跟着他,我渐渐的明白人际交流并没有多么困难,相反而是特别的简单,彻底打破了我求学十几年来的窘迫。这位老师傅,也不算老,但是技术硬,所以也就老了,虽然附近也有很多修车铺,但他们都是门可罗雀,而老师傅这里门庭若市,尤其是上班下班的点,忙的不可开交,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所有上门修车的都是自己抄家伙自己修,老师傅一边给别人修,一边给他们指导。由于我刚去,最多也就是给人家换个胎补个胎。老师傅呢,有个儿子,媳妇儿癌症去世很多年了,儿子学的法律专业,将来会成为律师,他自己独守在二层的小楼里,一楼里面全是摩托车自行车和电瓶车,二楼我没上去过,是他住的地方,他还有一个老家,在村子里,他也偶尔回老家,没事的时候他就跟我聊,聊过很多,我有几句印象比较深刻的,他说“只要你不带着赚便宜的心理,你就永远不会被骗。”“一个螺丝,别人都拧不上,就你能拧上,这就是技术。”“人,不能把钱看的太重了,把钱看太重了,就容易出事。”等等!另外他总是没心没肺的笑,开玩笑,说话做事不慌不忙,即使修车的都堵到门口了,他也不急,最明显的一次,我和他在吃饭,人家有中午回家的人,车熄火了,他劝那个人别急,不论别人怎么催他,他都不慌不忙的把饭吃完,才出去给人家修车。我特别喜欢他这个脾气,我就不行我是急脾气,而且特别耐不住性子,因为这个脾气在学校期间也惹了不少的事,现在想想全怪自己压不住脾气,当然脾气是天生的,所以现在我一直在学习控制脾气,稳住性子。说实话,跟他在一块的日子,我的脾气和性子也缓和了许多,而且敢于张开嘴说话了,不像之前学校里的书呆子,饭店里人人厌恶不善言谈的服务员了。而且最重要的,我的思想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渐渐的有了想再去学校的感觉,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梦梦到自己到了一个新的校园,校园里的同学个个活泼可爱欢声笑语,我作为旁观者,既羡慕又向往。慢慢的我按耐不住心里的这份期许,我跟家里人商量,我回学校参加高考,家里人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久违了这个目光,跟我高中班主任来了一通电话,班主任人很不错,在学校时也经常照顾我,他同意让我回去参加高考,我在修车铺工作了一个多月后,再次离开了,我对修车师傅说我想回家参加高考试试的时候,他眼里充满了对我的认同和赞许,“去吧,回家好好看书!”然后我就回家了,经过一个月的复习,这一个月里,我也明白了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爸妈白天总是在果园里忙,我就在家里学着给他们烧烧水,做做饭,炒炒菜,打扫打扫卫生,以至于现在一些家常便饭我还是得心应手的,时间很快,便迎来了高考,我自己驾驶着摩托车朝着学校而去……

就这样我结束了我为期半年的求职生涯,重新走进了校园。

考试当天,班主任老师挺不错的,因为食堂都是统一订饭吃饭,班主任还给我弄了一份,然后回宿舍中午休息,我躺在一个空床板上,和同学借了几本书铺在床板上、枕在头下面,班主任来查寝,他就跟我同学借了床被子,让我铺上,铺上确实软和多了,这是班主任的关爱啊!临近考场的时候,同学在和班主任闲聊,班主任把话往我身上带,谢谢班主任,让我不那么尴尬,我无意间透露了我想学车的信号,班主任拿出了一个名片,说拿着这个去会便宜几百块钱,我接过名片,点头并感谢班主任的好意。

对于我来说,整个考试下来,给我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之前的几名同学却给我了最真诚的温暖,他们没有看不起我,没有在乎我的落魄和失意,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当时胡子很长,两眼无神,还染了头发,谁看都感觉特二,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真正的认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那几个好同学我们至今依然有联系,每年寒假过年前我们都会去聚餐,不过,和班主任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从考完试后,毕业证都是从一个主任手里拿的。我想等过几年,我们这几个能赚钱养活自己了,就把班主任约出来吃顿饭,其实他们也挺想班主任的,现在叫班主任出来,害怕太寒酸了。

考完了那天下午,大门口堵满了家长。我听从安排,回到教室听班主任开最后一次班会,找同学上去发言,我其实挺想上去讲两句,但是到最后都没上去,只听班长和几个班干部讲了几句,班会开完,他们开始打扫卫生,我也就悄悄地溜走了,我最害怕告别(当然,应该也没什么人会和我告别)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之前见过的小女生,她抱着书,相视一笑我便走了。到了大门口,人山人海,我低下头,在人群里走来走去,找到我的摩托车,开开火,鸣笛冲出人群,感觉心旷神怡,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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