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现在,很多关于吃的习惯都改变了,年少时有个偏好素菜的胃,毕业之后也开始钟爱各类肉食和美酒。随着食谱的变化,身材也渐渐走样,如今考虑到健康,又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饮食了。
不管胃口和菜样如何变化,有一件事情一直坚持着,就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
自己吃饭的习惯从上学时就有,那时是因为教室离食堂太远,午间又懒得奔跑着去食堂,索性就待在教室,理一理课桌,笔要盖好盖子放进桌洞,书本码齐,按从高到低的顺序依次立好,一切整理完毕再慢慢走去食堂。那时候早上大多吃面,素面一块,加虎皮鸡蛋的一块五。面和卤汤分开做,打饭的师傅手法娴熟,大长筷子一夹,不多不少刚好一碗面,往面里加卤汤的是另一个人,同时这个人也负责收钱。有时面吃腻了会换换口味,也无非就是包子烧卖之类,一笼蒸包一块五,粥和汤都是五毛。吃蒸包的时候我会要碗粥,煎包的话就要汤。由于我每次去的都比较晚,时间久了和打饭的师傅们就混了个脸熟,如果他们看着饭菜卖不完了,便会给我多加个鸡蛋或者赠送两个包子,不过直到毕业,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很快忘记了他们的声音和样貌。
2009年我来南京,平时吃饭还是自己一个人,但隔三差五会和别人一起下馆子。在南京第一次下馆子是个姑娘请的,又瘦又小的南通妹子。当时学生会安排执勤,两人一组,她是我的搭档。她带我去的小饭店叫香味居,出了学校大门左走一里地,再穿过马路就到了。当时我们点了哪些菜早就记不得了,反正是一边吃一边吐骨头。返回时姑娘问我为什么都不讲话,那时候还没有高冷这个词,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不解风情四个字。后来再没跟这个女孩吃过饭,一方面是第一次吃饭的记忆不怎么美好,另一方她知道我有女朋友了,瓜田李下多少有点不方便。后来面试工作的时候见过她,相互道一句“竟然你也在”和“祝你好运”,也便没多说什么。
工作之初住在公司宿舍,工作日吃饭在员工餐厅,周末了就出去觅食。印象里那两年没什么入心的餐馆,经常是找个沙县或者兰州拉面就把胃打发了。但是有件事让我记忆深刻,2012年春节前,由于刷火车票不及时,只买到了夜里的票。下午四点多拉着行李箱,一个人走过马路,一个人搭公交,然后一个人吃饭。春节的南京并不热闹,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外来人口,小餐馆都关门歇业,北风穿过街道,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被卷上天空。一眼望去,只有一家吉祥馄饨还在营业。老板娘想必是当地人吧,三十来岁的样子,挽着道姑头。我要了一份全家福,做在靠门的位置,玻璃门上面凝结满了水汽,路过的车灯在水汽上斑斓碎裂。我吃完馄饨,推开门时,天空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我立在路边,看看手里的拉杆箱和身后依然明亮的吉祥馄饨,一股落寞的酸意填满了鼻腔。但我还是压制了即将泛滥的情感,既然是一个人吃饭,就要准备好面对孤单。
我换部门是2013年的元旦,新的工作需要我经常出差,一年下来,在南京待的时间都不到两个月。出差的地点不一,天南海北,再远就是东南亚。也许公司为了节省成本,每次出差都只安排一个人,所以,直到现在我还在一个人吃饭。不过我的菜谱得到了极大的扩展,东淮西川,南粤北鲁,各地的吃食都有所接触。江南菜比较精致,量少而样子好看,即便是家常豆腐这样的普通菜,也要在盘子边沿摆几片青叶子。北方菜量大实惠,对卖相也没有严苛的要求,有一次在山东出差,我按照南京的点菜方式要了三个菜,上菜之后就后悔不已,太多了吃不完,单单一个酸辣土豆丝都是要溢出盘子的状态。
我住的地方在江宁义乌商品城附近,回南京的时候都在这里吃晚饭。义乌能静下心来做菜的餐馆不多,在这吃饭纯粹是图方便,并且这里人流量大,人员分类也复杂,学生、上班族、居家的老头老太太,谁都可以来的地方,除了吃饭,也能尝尝人间烟火。去年中旬,我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一家叫开鑫米线的小店,新开的,以前从来没见过。店面只有五六平米,墙上贴满了顾客的留言。我要的是肉末米线,米线不硬不粘,汤偏辣偏咸,味道有别于其他,感觉像在哪吃过一样。我算是个不愿改变的人,觉得好吃,以后就都来这家了。有一天我在吃米线的时候接了故友的电话,讲的是家乡方言。挂断之后,老板坐到我旁边问我是不是徐州人,原来我们还是老乡。他告诉我这些米线都是托人从徐州带过来的,我恍然大悟,之所以有似曾相识味道,全因为这食材和做法都是来自家乡。生活在外,我们可能会爱上很多外地的东西,我们都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来融入当地,但唯独味蕾不会背叛,少年时吃惯的故乡味道会长进基因里,历久弥坚。我和这家老板成了朋友,他开这个小店只是为了玩,他本身是一家企业的高管。我们都记了对方的手机号,有一阵子他还张罗着给我介绍女朋友。后来南京举办青奥会,店面较小的餐馆都不准营业,加上米线店的位置过于偏僻,忙来忙去也只是收支平衡,于是在秋天的时候,关门了。
其实人的最终属性都是孤单的,我们一个人来到世上再一个人逝去,在过程里我们和一些人结伴行走,但总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是自己一个人吃饭。
独自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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