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 and Max》观后
如果有些东西,能够和亨利八世一起,在抽水马桶的水旋中消失掉就好了。
44岁的Max一生做过很多工作。无一例外的是,无须假以思考和思想。如他自己所言,“有时表现得像个机器人就好了。”早期的通信中,Max的P.P.P.S里面写“I’ve never used a condon.”突然就很心疼这个中年人,一个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的人,为何感受不到一点儿善待呢?
Mary的邻居爷爷Ryan也是这样,“旷野恐惧症”令他只能坐在一隅窗子后面观看别人的人生。事实上,“旷野恐惧症”只是他病的表象,真正的病灶,是这个世界本身。
每个人都有对抗世界的方式,每种奇怪行为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哪怕旁人眼里看上去羸弱的甚至有点可笑,但世上这么多人,总得有人活着不是么?Max的精神慰藉来自36只巧克力热狗。
Mary的信一次又一次引起Max的恐慌,汗流得比Mary寄给他的眼泪多得多。关乎爱这件事情的询问,把Max逼进了医院。真是可怕的事情啊,为此,Max在医院里躺了整整八个月。世界总是热衷于把人刺的畏首畏尾。可笑的是,受害人本身也在乐此不疲的继续着伤害,永无止境。
“我希望我能哭的恰如其实。”“她的眼泪是他接到最好的礼物。”Mary是懂Max的,至少Max心里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当她把自己作为病人写进精神类疾病的新书时,Max的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是曝晒在太阳底下的巧克力,化掉了。
时间也好,感情也罢。无论具象与抽象,万物的磨损都不可避免,并且被动,甚至被迫。
Damian离开Mary的信中写讲,“你那种理想主义的追求是不理智的。”事实证明确乎如此。独特的人未曾携带任何与生俱来的罪恶,原罪属于世界本身。它太不宽容,而我,是没有现实主义可言的。
出于同情抛出的救命稻草,说不准什么时候时候就变成沉溺的铁达尼——
Mary与Damian之间的婚姻,不过是绝望生活中短暂而虚无的精神寄托罢了。跟Max翻开表情簿挤出的教科书式笑容一样,可笑的挽具而已。任何依赖于外界的救赎,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Mary吞了药片把自己挂在灯上独自起舞的时刻,散发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那是她此生最美的时刻,比穿着Damian亲手为她织就的婚纱还要美丽。每一个人的沉沦,都无可自拔的陷入深不见底的孤独。逃脱这致死病的方法,不是独自面对,不是祈求同情。唯独的出路,是在这沉沦中抓住同样孤独的需要被理解的灵魂。
Mary与Max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他的手边放着一罐刚刚喝完的甜味炼乳。是她八岁那年跟他提过的甜味炼乳,是他想要在他们人生单行道有相交的时一起分享了的甜味炼乳。可是他死了。
Max死前原谅了Mary,因为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她是他唯一的朋友。只有原谅,他才能盯着满是自己小心熨烫过无数遍信纸的天花板,带着安详的笑容,死去。尽管他明白,Mary并不可能真正理解他。
Max原谅了这个世界。
人不解我,不意味我有何错。
我不解人,不意味人情无可原。
他接纳了自己,也接纳了旁人。
这是一个亚斯伯格综合症患者最后的成长。
唯愿天堂里的Max可以掌管人间所有的巧克力,也不再担心肥胖的问题。
以及:我想我再也不会乱扔烟头。这会让活着的某个Max陷入痛苦。无法救赎与弥补却再熟稔不过的,痛苦。
以上。
万物磨损。
皆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