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论第五部》（34）

每个人的生活

活着，就无法不生活，每个人都是在完全不懂世界也不懂生活的前提下进入生活的。我们的一生都在试图弄懂这一切，我们最渴望懂得生活，因为我们一刻不停地在生活。最糟糕的是，我们不懂生活，也不会生活，每个人都被不由分说地推进生活中。问题是，生活中的人，谁真正懂生活？生活得久，并不就懂生活，而且，生活得越久，越畏惧生活和越不懂生活。一个耄耋老人和一个幼稚孩童谁更会生活？谁生活得更愉快、更有幸福感？一个生活经验丰富、老谋深算、功于心计的人，和一个涉世未深、情窦初开、充满生活激情的人两相比较，谁更热爱生活？谁更会生活？这会令我们产生巨大困惑，生活能教会我们去生活吗？我们对于生活的根本的认识，会在生活中自然形成吗？谁能给予、谁会让我们正确地去生活？

每个人其实都会很快发现，生活根本不是懂不懂和会不会的问题，生活就是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你走得进去，走不出来。生活中尽是道理的通道，这些世间道理弯弯绕绕地交错在一起，如果你单向而行，发现所有的道理都是误导，因为总有相反的道理让你不知所措、总有矛盾的道理让你无所适从。所以，老子就说：道可道，非常道。所有说出来的道，都不是真正的道；所有让人去走的路，都是走不通的路。这让我们作何想象？我们须臾离不开的生活竟然是骗人的假象，我们真诚履行的世间道理全都不是真理。人们说出来的话不是真话，也不是正确的话；我们面对的事实也不是真相，是出于某种目的的假象；我们的生活并不是该有的无可非议的现实，而是一种非常不确定的试错过程，生活就是所有错误的堆积。于是，我们生活的结果，是更加不懂生活。这是多么的匪夷所思，我们为了要好好地生活，结果却适得其反，我们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活。

我们无法不生活，但生活竟让人如此难堪。我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生活的切肤之痛，也感受到了生活的入骨之难。我们最不明白的是，我们怎么建立了这样的生活？谁让生活成为了这副模样？人类最不可缺少的生活形态为什么这样愚昧和混乱？人世间最该花功夫打造的生活格式为什么这样糊涂和潦草？存在中最务实的生活内容为什么这样虚伪与荒唐？是我们有意创造出这艰难的生活方式让自己吃尽苦头？还是我们无意中忽略了生活的存在让自己受尽折磨？无论是有意或无意，我们都没有任何理由让生活以这样的方式存在，让我们人类一代又一代在这样的生活中出没，让我们在这种作弄人的生活中历尽艰辛、死去活来。

对于每一个生活中的人来说，谁也不会超越于生活之上，获得神仙似的不沾烟火气息的幸福生活。生活就像一潭污泥浊水，没有谁可以独净其身，没有谁可以脱离生死轮回，不在三界中，脱离五行外。生活注定人不能脱离苦难，所以任何人都得赎罪与轮回，任何人都得受四谛八苦，任何人都只能接受生死之灾。以生存名义进行的生活，不但被我们解释成这样，也确实让我们过成这样。生活成为让人推不开卸不掉也逃脱不了的一生的灾难，这是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生活中，永远不能自拔？

最至关重要的是，谁制造的生活模式？谁让生活成为这样的模式？是别人强加给我们这样的生活模式，还是我们一手一脚制造了这样的生活模式？我们为什么要制造出这样恶劣不堪的生活模式？我们是太智慧还是太愚蠢？我们数千年生活在这样的模式中，还能掩耳盗铃式地分辩说，这是生存的客观事实和客观规律？我们只能有这样的客观现实？我们只能有这样的生活？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再也不继续下去了，因为每一个人都受够了这样的生活的折磨，每一个人都开始怀疑这种糊凃透顶的生活。

当这种模式的生活将我们逼得走投无路、逼上绝路的时候，当这种模式的生活演绎到极致、混乱到极致、腐朽到极致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这样的生活方式与人类伟大的智慧文明相匹配吗？我们还会在谈生存理论的时候顾左右而言它吗？我们还会有意识、有信心、有耐心将这样的生活进行到底吗？当不堪忍受的生活让人无言以对的时候，我们怎么回答？（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