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古代生活节奏慢,古人想出不少闲事以打发漫长无趣的日常。焚香、点茶、挂画、插花,乃古代文人四般闲事,无一不以“山林四合”为清雅。其中中国香文化由来已久,又在文人阶层的推动下走向巅峰。
古代许多事几乎都源于“礼”,亲友相敬是礼,朝堂行止是礼,怀香握兰也是礼。
香一直存在于中国的礼仪之中,官场怀香握兰,端午焚艾戴香包,祭拜祖先神明沐浴焚香,香无处不在。
《礼记》中就有记载:“男女未冠异者,鸡初鸣,咸盟漱,拂髦总角,拎缨皆佩容臭。”先秦时少年拜见长辈要漱口洗手 ,整理发髻衣襟,还要系挂香囊避免身上的气味冒犯长辈。
之后,“香”渐渐飘出朝堂礼制,饱含个人化的色彩,这主要得益于魏晋南北朝以后,文人阶层渐趋独立,脱离一味的治政论理,越发关注自身的灵性修行,香的性灵之本便被挖掘出来。
古代男女之事讲究发乎情,止乎礼。香芬就成为了青年男女的情谊之媒。
“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女孩子总是喜欢将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赠给情郎,作为定情之物,缔造出一段段或喜或悲的爱情故事。
晋时贾充的女儿贾午和韩寿深夜翻墙私会,贾午把皇帝御赐的香送给韩午定情,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
没想到此香著体,数月不散,小鸳鸯的私情就这样被发现,所幸贾充并没有棒打鸳鸯,俩人如愿结为夫妻,后人便以“韩寿偷香”谓女子爱悦男子。
香也不是女性专用,古代男子用香更甚。
“遥闻待中佩,暗识令君香。”三国美男子荀彧就偏爱熏香,据称他身上香气,百步可闻;所坐之处,香气三日不散。
不止文官,武将也熏香。唐代不少青年军人喜欢大清早出营狩猎,身骑白马,锦袍飞舞,身上的异国名香扑鼻。
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脑补一下带着衣香的俊俏少年出现于花繁柳青的郊外,风度翩翩,扑人心怀,直直撩拨少女的春心。
香的精神与人的气质糅合在一起,香就成为文人的风雅之物。
唐宋时期,文人香风行。以香为友、以香寄情在文人士大夫中极为流行,甚至,在民间还有斗香会、品香会,以展示和比赛“和香”的技艺高低。
古代书房也称“芸窗”、“芸馆”,这缘于古人书斋熏染的香料——芸。参禅悟道、品茶歌舞、吟诗作赋时,点燃缭绕香烟,焰光荧荧,满室馨香。
古人十年寒窗,长夜漫漫未免过于寂寥,此时书斋焚香,静中成友,单身的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古代焚香过程极为繁琐,焚香就如品茗,必须亲力亲为才能有绝妙纯粹的享受。
但是,话虽如此,仍有不少青灯古卷相伴的读书人渴望有一位红颜知己立于案塌之畔,为其红袖添香。
《西厢记》中,张生夜读,崔莺莺红袖添香的场景,令不少读书人沉醉神往;《聊斋》里也不乏“夜半来,天明去”的狐妖花仙与赶考书生在破庙里那些不得不说的风流轶事。
窗外月光如水,窗内雪夜暖帐,佳人甘苦以沫,琴瑟和鸣,共剪西窗。撩人香气中读书人清冷孤寂的生活似乎也充满诗情画意。
香在中国古代生活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帝王参禅拜佛、文人吟诗作赋,书生寒窗苦读、王孙贵族纸醉金迷,每个场景都离不开香。
香,不仅是感官上的盛宴。香道中讲究“洁、圆、出、道、和” 五品,香更是融于生活,成为古人修身养性的生活哲学,是古人精致生活及高雅情趣的映射。
或许我们已经回不去古时,但我们仍可如古人一般,一盏茶,一池荷,熏香迟暮,花馔青灯,品味养礼、养心、养生的雅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