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我爱你】
“璐璐,璐璐,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白新桐晚到了幼儿园四、五十分钟,幼儿园其他小朋友都走了,就剩女儿在那可怜巴巴地看着门外,还有甘老师在旁边陪着她。
白新桐又赶紧对甘老师表示歉意,吧啦吧啦解释了一通原因。甘老师好脾气地礼貌性地笑着说,没事就好,快回家吧。
璐璐看着妈妈,委屈地噘着嘴,眼泪在眼眶里转,"妈妈!你长得美就可以迟到来接我吗?"
"哎呦哎呦,宝贝,对不起啦!妈妈今天路上遇到一个我很多年没有见到的同学了,多聊了两句,而且后来又塞车了!因为这是妈妈的错,长得这么可爱漂亮、萌哒哒的女娃娃,可以生气一小会儿,不过就一分钟啊!一分钟!"
母女俩在这“互相吹捧”的对话中,咯咯笑了起来,璐璐的委屈和不开心几秒就烟消云散了。
五岁的璐璐已经潜移默化学到了妈妈“话术”的精华,在家里,璐璐就浸润在诸如“老公,你洗碗的姿势好帅!”“老婆,你那葱根兰花指削的苹果真好吃!”“璐璐,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女孩竟然会不讲理?!”。璐璐天天很开心,在幼儿园,老师们都喜欢她,她就像一个开心小苹果,爆甜!
白新桐会跟关系好的同事分享她的“马屁术”,说这是家庭和睦夫妻和谐幸福的法宝,也不怕别人羡慕嫉妒恨。
今天在来接女儿的路上,竟然碰到了大学同学也是室友的陈依兰,大学毕业后就再没见过面,这都快十年了!两人很激动,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这才耽误了接璐璐。她们约好这个周末聚一下好好聊聊。
突然的遇见让白新桐蓦然回想起大学时代,遥远的感觉似乎又突然拉近到身边,那些同学们,他们还好吗?
这些年白新桐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同学周年聚会,她觉得没意思。难道会是因为我不想见到某些人吗?她潜意识里这么想。
不过她到底心里还是盼望着跟陈依兰的周六相见了。
周六之约如期而至,她们约在了万达广场里面的那家“小鱼咖啡”。
白新桐化了精致的妆,穿上她最喜欢的那套很仙又不失时尚的连衣裙,白皙高挑的她优雅地站在老公面前,提着裙子转了个圈,莫兰迪粉色丝质坠感的面料配上她的长发更显衣袂飘飘,她要让陈依兰知道,虽然毕业十年,她还是那个大学里同学们眼中骄傲优秀的女神。
“老公,怎么样?怎么样?”
“你带上我一起去吧!我不放心!”
她老公故作流口水、转瞬又严肃状。
“妈妈,还有我!带上我一起!”
小屁孩不失时机又补一刀。
“嘁~!你们两个!在家好好看家!等我“嗨皮”归来!”
白新桐用手一指他们两个,拎上包包,一人一个飞吻,开门出去了。
早上11:00,她们几乎同时都到了“小鱼咖啡”门口,陈依兰穿着稍显传统,但很精神干练。
陈依兰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啧啧!女神就是女神,不会老!”
“少来!你不会是陈依兰的妹妹吧?怎么看着这么年轻?”白新桐也不是吃素的,“马屁术”她现在练到第9重了。
她们两个哈哈大笑,手挽着手进了“小鱼咖啡”,找了个靠窗又相对清净的位置坐下。一会儿后服务生拿着餐单过来了,白新桐点好了她的,陈依兰接着说,“一样来两份!”,白新桐笑道,“你还跟以前一样偷懒!”
服务生拿着餐单去准备去了。
毕竟快10年没见,她们有好多要聊的话题,都想从对方这里了解一些老同学的人和事。
原来陈依兰前些年结婚后就跟随丈夫到了这个城市,也在这边找了工作一直到现在,因为毕业后就失了联,两人能碰上真是天意啊!
一会儿后,服务生陆续把菜都上上来了。
“你知道莫绢和卢宁现在怎么样吗?”聊着聊着,陈依兰突然的这句问话让白新桐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我们好好地吃饭,能不能别提这两个人啊?”白新桐看着陈依兰眼里有一点点不快。
“嗐,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啊?”
“哈哈!笑话!我的世界里才不会一直装着垃圾!”
“他们俩也在这个城市......”
还没等陈依兰说完,白新桐就用手势阻止了她,陈依兰最后识趣地打住了。
这次的相聚,除了陈依兰提到的两个人让白新桐感到了一丝不快,其它都挺好的,她们两个都非常开心,相约以后常见面,毕竟,陈依兰在大学里是跟她第二要好的人。
聚会过后,白新桐又继续着上下班和接娃的工作。孩子都是她和老公自己带,他们都觉得自己带孩子对孩子的成长会比较好,虽然会辛苦很多,好在她老公薪酬还不错,孩子出生后白新桐全职了3年,璐璐上幼儿园后她重新回到了职场。她所在的这家公司比较人性化,因为她要接孩子,可以提前2小时下班,只需在早上提早2小时上班补回来即可,所以孩子早上由她老公送,下午放学由她去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天早上,白新桐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陈依兰打过来的,现在正是上班时间,难道她有什么急事?白新桐心想,点开了接听键。
“新桐!出大事了!莫绢生命垂危,她想见你一面!我正在医院,请你一定一定过来一趟!”
陈依兰的话听在白新桐耳里,轰的一下把她吓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喂?喂?新桐,你听到吗?"
"我有听到......"
"你过来吗?!需要莫绢给你说吗?她很虚弱。"
"……不用......我过去吧!"
事情至此,容不得她作什么考虑,她答应了下来。
她也不问陈依兰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时间问,去到那里就知道了吧。
为什么要见我?她真的生命垂危了?不会是又有什么狗血剧情吧?还是……?
提到了莫绢,另一个名字卢宁就随之而来,这两个人就像一道魔咒,白新桐平静十年后又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十年前,他们俩就已"滚"出了我的生活,现在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打扰我的生活!她心里有气。
白新桐有点埋怨陈依兰,如果不是遇见她,这两个人就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但是白新桐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两个人的背叛之恩,她才会遇到现在的老公,才会有现在的幸福生活!她倒真想看看他们俩到底过成什么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久远的记忆像泛起的涟漪避无可避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
“白新桐、卢宁!有人说你们俩在谈恋爱,有没有这回事?”
班主任李老师把他们两个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要从他们口中知道事实真相。
“没有!李老师,这是谁说的?我没有!我发誓!”
白新桐急了,她急忙辩解。这是谁告的密啊,我本来就没有,我比窦娥还冤呐!
李老师看着白新桐,白新桐的眼神坦然又着急,她心里相信了白新桐的话,只是此时她没有注意到卢宁的脸红了。
李老师把头又转过去看着卢宁,卢宁赶紧收敛心神,正了正站姿。
“李老师,我们真没有谈恋爱!您是听谁说的啊?太冤枉我们了!您可以让那个人来跟我们对质。”卢宁也赶紧表态。
李老师看着这两个孩子,这可是她的得意门生啊,如果因为早恋影响了学习,那损失可太大了!不过如果他们俩不是中学生,看起来倒是很般配啊,金童玉女一般。
“如果真没有,那就最好不过了!这学期是高二上学期,接下来的两年很关键,你们要好好努力学习,不要分心,争取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李老师放心了,又关切地叮嘱他们。
“是!李老师!”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
走出李老师办公室,白新桐幽怨地看了卢宁一眼,快快地往前走了,把卢宁那句未说完的“白新桐,我......”丢在身后。
白新桐心里本来对卢宁没有那个意思,李老师这么一说,反倒挑起了心里面的一根细丝,她脑中浮现出卢宁脸红腼腆的样子,他五官清秀、身材挺拔、阳光大男孩的青涩形象像猫须那样触动了她,她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白新桐是语文课代表,她写的作文经常被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当做范文念,以前她没有注意到,这次被班主任约谈后,她才留意到,卢宁的作文也经常被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念。竟然,竟然有这么多巧合之处吗?她开始注意了。
她喜欢在课桌上写几句自己喜欢的诗词,他们班的座位是滚动着坐的,一排座位从左到右一周移动一个位置,轮到某一周时,她和卢宁就会坐到一张桌子。她发现,每当她在桌上写一句诗词,过不久就在旁边出现另一个人的笔迹写的一句似是应答的诗词,比如她写了,“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却在旁边出现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当时诧异,是谁在我写的旁边乱写?不过心里觉得有趣起来,每次写完,倒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来对方又会写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暗暗地玩得不亦乐乎,谁也不知道谁。
自从被班主任约谈后,她开始猜想在桌上写诗的另一个人是不是卢宁,以前她没这么想过,不过这一次终于被她发现了。
这次轮到她和卢宁坐一张桌,她在桌上写过后,第二天就在旁边出现了另一句,不是卢宁还会是谁?实锤了!
那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写的,故意在旁边应答!
白新桐心里怦怦直跳,她拿着笔在桌上又写下,“月上柳梢头”。等她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在旁边赫然出现了一句“人约小径后”,并在旁边用更小的字标了个7:00,淡淡的笔迹,不留意根本看不到。白新桐的脸唰地红了,她瞥了卢宁一眼,卢宁竟然朝她眨了下眼。
“小径”是他们学校操场边的一条小路,通往校园旁边的一个人工湖。很明显,是卢宁在约她,去?还是不去?白新桐很挣扎,她最后决定还是去了。
卢宁已经早早地等在了湖边小径处一棵树下,天色将晚,人迹稀少,正适合这种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看到白新桐走了过来,卢宁眼睛放光,他很开心,白新桐终于get到了他的心意。
“新桐,你……你终于来啦!”
“嗯~”
“新桐,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卢宁紧张得声音颤抖,鼓足勇气表白完毕,等待着白新桐的回应。
白新桐此时只想证实自己心里的那个疑问,她问:
“我在课桌上写诗词,你一开始就知道吗?并且在上面回应的都是你吗?”
“是的!”
白新桐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乱如麻,心跳加速,脸色发烫,湖边微风吹处,撩乱发丝。
“新桐,做我女朋友吧!”卢宁见白新桐没有吭声,于是大胆又进一步。
“......班主任都找我们约谈了,你不怕吗?”白新桐像溺水抓住一根稻草一样把班主任抬了出来。
“只要我们不影响学习,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们会更加努力学习,成绩会更好,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白新桐听了他的话,心里已经赞同,但还是艰难地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卢宁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突然伸手握住了白新桐的手,白新桐没有拒绝,任由他握着。
“新桐,高考时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吧,而且同一个专业,我们争取在大学里也是同一个班!”
白新桐眼睛发亮了,她笑着说,“好!我们拉钩!如果考不到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班,我就跟你分手。”
“我保证!”“我们去把课桌上写的诗词擦掉吧!如果班主任看到就死定了!”
这是妥妥的欲盖弥彰啊!
白新桐和卢宁正式开始了他们的"地下恋情",他们不再在课桌上"诗词传书",课桌上的痕迹也被他们擦得干干净净,不知这突然的变化是否会被同学和班主任察觉。
但接下来的高二、高三两年时间,不再疯传他们两个恋爱的事,不知是他们掩饰得太好,还是因为他们的学习越来越好越来越稳定,班主任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高考的时候,他们俩的志愿填的都一样,大学一样,专业也一样,只是他们不知道,万一他们的考分相差很大,就很难如愿了。
然而终究是天助有情人,他们俩,真的被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录取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这天,他们开心地相拥而泣,牵着手在校园的湖边奔跑,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甜蜜的人生正在向他们招手!
班主任大约是知道他们的事的,现在就相当于摆在台面上了。他们俩相约去看班主任李老师的时候,李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说,两个小鬼保密工作做得好啊!事实上李老师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他们不影响学习,就默许了,哪个人生不青春呢!
开学之际,两个人收拾好行李,都坚决不要父母送去学校,俩人结伴就自去了。
大学校园对于刚脱离高考的高强度高压力学习环境的他们来说,到处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他们的报到一下成了开学的一道风景,学长学姐们到处疯传XX系XX班来了一对金童玉女。
白新桐拖着行李去到女生寝室的第一天,她一推开门,就正撞在一个女生的头上,只听一声大叫,
"哎呦~!谁啊?门都不敲就推门!"
"对不起!对不起!我敲门了,可能你没听见,给我看看有没有撞伤!"白新桐进门后连声道歉,并急忙查看她的额头是否被撞伤了。
还好对方额头只是稍红了一下,一会儿就消了。她们就聊了起来,原来她是白新桐的上铺,叫莫绢。
她们寝室有6个女生,除了白新桐和莫绢,其他四个女生不是爸爸就是妈妈送来学校的。
“莫绢,你也是一个人来学校的吗?你真独立!”白新桐潜意识里以为她也跟自己一样,夸赞了一句。
“我没有爸爸妈妈!”莫绢冷冷的一句让白新桐愣了一下,并突然击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你也没有爸爸妈妈吗?”莫绢接下来的这句话却又让白新桐心里堵了几秒。
“我没有让我爸妈来送我,我是跟我同学一起来报到的。对了,他也是我们班的!”白新桐回道,她不好意思说卢宁是她男朋友。
就这样莫绢成了白新桐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同学。
刚脱离高考苦海并刚过了成人礼的一帮童鞋,开学一段时间了都还一直处于兴奋期。寝室里的几个妹子都说莫绢和白新桐长的有点像,她们两个对镜自照,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像,不过莫绢比白新桐稍矮了3、4公分,肤色没白新桐白,一个阳光,一个冷艳,而莫绢也只比白新桐小半岁,自此,她们TWINS的别号不胫而走。而因了白新桐心底深处的那层柔软,她跟莫绢关系越来越近,她们成了最好的闺蜜。
甚至,白新桐有时候跟卢宁的约会,都带着莫绢。
进校的第一天白新桐就知道了莫绢没有父母,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冒然问她,只是心里为她心疼,所以在生活上都挺照顾她。有时候买东西,故意买两份,一些衣服,明明是新的,她故意说自己穿着不合适,给了莫绢。莫绢一开始是拒绝的,想要给白新桐钱吧,自己确实又没有多余的钱,白新桐说,你不要我也穿不上啊,你就让它们发挥一下它们的价值嘛。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新桐的馈赠,莫绢也坦然接受了。
俩人关系的走近,让白新桐知道了莫绢平时不愿让大家知道的家事。莫绢说她妈妈在她初中的时候就病逝了,她不知道她爸爸是谁,从来没有见过,她从小是妈妈带着在外婆家长大的,外公很早就跟外婆离婚了,她也没见过,她外婆靠着一个小卖店养活了她供她上学,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神是晦暗的。
白新桐听着有点心酸,也给她详细的说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的工作等等。莫绢还仔细地问了她爸妈的名字和他们家的住址,白新桐都一一作答,想着可能以后有机会带莫绢去家里玩呢。
莫绢说,我真羡慕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有的人,生来都是不幸的。
白新桐看着莫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新桐,我也想做灯泡!下次约会带我去嘛!"
陈依兰故意逗白新桐。晚上宿舍熄灯后,又是大家的欢乐时刻。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其他几个妹子也跟风大叫。
"你们几个别想啦!我可是有特权的!"莫绢笑着说。
"是啊是啊!谁叫人家是TWINS姐妹呢!"陈依兰假装叹了口气。
白新桐突然感觉到心里有点不舒服,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有干笑着说:“你们一个个那么美,我怕怕呀!”敷衍了过去。
寝室里继续着女生们的聊天。
只是白新桐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她记得约会时她只带莫绢去过2、3次,不超过4次,第一次的时候是莫绢正好跟她一路就顺路过去了,后来几次因为是出去景区玩,莫绢说从来没去玩过,很向往的样子,白新桐心一热就带她去了,怎么在大家眼里似乎每次约会都带了莫绢似的。有次卢宁就跟她说过,他们约会的时候不要带着莫绢了。
这次过后,白新桐跟卢宁见面时再也没有带上莫绢。
不过接下来的莫绢还是跟往常一样,像好闺蜜那样无话不谈,你帮我带个早餐我帮你跑个腿,白新桐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于是仍然在生活上经济上照顾着莫绢。
白新桐和卢宁都加入了文学社团,还加入了学校义工组织。一开始莫绢什么社团都没有加入,她说不想学习分心,但是后来也加入了文学社团。白新桐还被吸纳进了学生会,每天更加忙了,卢宁却对此没有兴趣。
有天下午经过小天池边时,陈依兰神秘地对白新桐说:“有人说我们系学生会主席和你走得很近呃,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什么?怎么可能!我有男朋友!是谁说的啊?”
白新桐大吃一惊,心里很生气,联想到这几天卢宁情绪低落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
“你没有听说啊?我们班好多同学都知道啊!”陈依兰看白新桐着急的样子,也吃了一惊。
白新桐马上掏出手机给卢宁打电话,让他到教学楼下的小天池过来一下,她在那里等他。
“新桐,你有什么事啊?不能在电话里说?”卢宁走了过来。
白新桐拉着他走到一个石椅上坐下。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卢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我是听到了!有人说你和学生会主席走得很近,他在追你,不过我一个字都不信啊!”
“你真的相信我吗?那你为什么情绪这么低落?”
“傻丫头,我只相信你!但别人有没什么心思我就管不着了!”
“卢宁!首先这就是个谣言,完全没有这回事!其次我的心里只有你,别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从高中就开始好的,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们还不了解彼此吗?”白新桐急得眼泪都掉了,好像卢宁不相信她似的。
卢宁一边心疼地用手抹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说:“傻丫头!还哭鼻子!多大点事啊?谣言止于智者,不理它就是了!”
白新桐破涕为笑,侧过头把泪水擦他肩上。
经历过一阵小风雨,俩人感情却更好了。然而期末考试的时候,却出了状况,让白新桐百口莫辩。
在考高数的时候,她正在桌上奋笔疾书,监考老师走过她身边,弯腰从她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个纸团,然后展开来看,又盯着白新桐的试卷看了好半天,白新桐都没有发觉。
等她考完交卷后,老师叫住了她。并把那个纸团给她看,说她是不是帮别的同学作弊?因为纸团上的笔迹跟她一模一样,而且是在她旁边捡到的。
白新桐都懵了,这哪跟哪啊!她接过纸团来看,可不是,纸团上的笔迹简直就是她自己写的一样!如果证明了她帮助别人作弊,那她等同于作弊,尽管没抓到收纸团的那个人。
高数老师过来了,卢宁交卷后也走了过来,白新桐都要抓狂了,凭什么?凭这个纸团就能定我的“罪”?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高数老师说,很简单,把纸团上的答案和白新桐试卷的答案比对一下,如果有出入,那白新桐就是清白的。卢宁说,即使完全一样也不能说明就是白新桐做的啊,这样太武断了!
不过好在两边一比对,答案还真有两道题不一样,白新桐清白了!
不过这件事让她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死了,她跟莫绢都吐槽了两小时,莫绢说,这件事太奇怪了,还安慰了她好久。
卢宁说晚上请她吃大餐,给她压压惊,见莫绢在旁边,就一起请了。
上个学期白新桐有种诸事不顺的感觉,她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她是一个乐天派,不开心的事情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多久,很快就过去了。
如此来到了大二下学期,白新桐除学习外的工作更忙了,可能这也是卢宁不愿进入学生会的原因吧,不过白新桐觉得这很能锻炼人的,还干得很带劲。
然而,这样一来,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少了,卢宁也颇有微词,不过两个人卿卿我我过后,一切又烟消云散。
白新桐内心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她百分百地相信着卢宁,在风暴来临之前完全没有感应,在后来的后来,她才明白自己那时是有多迟钝。
大三上学期的某一天夜晚,卢宁把她约出来,她还以为他有什么惊喜要给她。
卢宁带着她在操场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却不说话,白新桐问,你怎么啦?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卢宁停下,站住了,看着她,夜晚路灯的微光照在他脸上,脸色惨白,他脸部扭曲着,像是很痛苦,又像是憋了很长的气,他对白新桐说:
“新桐,我对不起你!我不能跟你再走下去了!”
白新桐有点懵,完全没反应过来,她问:
“你——你刚才说什么?”
卢宁扭过头,不敢看她,又轻声说了一遍:
“新桐,我们分手吧!”
白新桐终于听明白了,卢宁说要跟她分手!
她全身发抖,脑子空荡荡,她努力把分散在风中的精神收拢一些,问他:
“这么说,你是爱上了别人?......她是谁?”
“你别问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迟早会知道,你不如现在告诉我!”
“是......是莫绢......”
这个回答,是白新桐完全没有想到的,她不明白,是任何一个人她都能接受,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他们两个会走到一起,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最爱的爱人!这个回答,像一把利剑,刺穿了她的心房!
她昂着头,眼泪从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淌,她不出声,站直了身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
她死死地盯着卢宁,卢宁在她的注视下低着头不敢看她。
她不问他原因,那些没有意义,她更不会去挽留,心都不在你这了,要驱壳何用!
白新桐心如刀割,她感到她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想嚎啕大哭,但是她努力忍住,她的心这一刻伤痕累累,她需要一副盔甲来包裹流血的心。她对卢宁说:
“我但愿你们能白头偕老!轻易就被别人抢走的人,我不稀罕!你们两个,请滚出我的世界!”
卢宁脸色惨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慢地朝前走去,踉踉跄跄。
剩下白新桐站在风中,一直站在那里,她没有嚎啕大哭,但是好难受啊!她感觉到从鼻腔里有两股水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泪水,渗入嘴里,那么的咸。
不知道站了多久,白新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慢慢走回了寝室。
寝室此时已熄灯,白新桐也不洗脸,直接就躺倒床上,陈依兰还叫了她一声,她嗯了一下。
上铺的莫绢已睡了,也许还醒着,等着白新桐回来,看她的失魂落魄。
白新桐已痛彻心扉,她要怎样修复受伤的心?第二天还有以后,她要怎样面对知道真相的室友和同学的异样的眼光?她要怎样回应莫绢胜利者的微笑?
她只想让一切静止,然而不可能。她甚至明天都不能请假,她还必须照常去上课,她不能让这对狗男女耻笑自己,践踏自己的尊严。
她一夜无眠,在上铺的那个人,也许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也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不再跟莫绢结伴一起去课堂,莫绢自己一个人走了。陈依兰还有点奇怪,就跟白新桐走一起,还问了她,白新桐只笑了一下。
以前上课的时候,卢宁旁边的空位从来没有人去坐,大家都知道那是白新桐的。今天莫绢进了教室,直接就旁若无人地走到卢宁旁边的空位坐下了。男女同学都看着他们俩,惊讶万分!卢宁低着头在看书,莫绢高昂着头,旁若无人。
白新桐平静地走进教室,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一幕,一下子在班级里暗地炸开了锅。
白新桐一夜之间,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平静无波,目无表情,看自己的书,记自己的笔记,把更多的时间放到课外工作上。
最震惊的莫过于陈依兰,她问了无数遍白新桐为什么?为什么?白新桐只说:轻易就被抢走的人我不稀罕!
陈依兰平时跟莫绢也还交好,她又去问莫绢,莫绢说:你得去问卢宁。
就这样吧!白新桐心想,还有两年,这对狗男女就会彻底地滚出我的世界了。
白新桐慢慢地疗愈着内心的伤,陈依兰就是个传话筒,偶尔她会对白新桐说一些卢宁和莫绢的小道新闻,以前白新桐都会叫她闭嘴,现在也麻木了,竟然能让她当成茶余饭后的点心了,也许是心里已长了一层外壳。
有次陈依兰问白新桐:
“新桐,以前卢宁会怕你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我?我又不是老虎!”
“我听他们寝室的男生说,莫绢去找卢宁的时候,卢宁竟然吓得躲在床底,让室友对她说,他不在。哈哈哈哈!”
“竟有这事?”白新桐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结果莫绢在床底发现了他,拧着他的耳朵拽了出来,真是个十足的气管炎啊!”
白新桐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远处某个地方,也不知道她是在看什么。
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莫绢就是这句话的活样板。寝室里的其他妹子心里对莫绢的行为很是不耻,她们都知道平时白新桐对莫绢的好,但是架不住莫绢胜利者的招摇,也怕自己什么时候被她算计了都不知道,所以在平时大家表面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现在白新桐就当莫绢是个空气,莫绢反而经常在寝室当着她的面故意给卢宁打电话,故意秀恩爱。陈依兰都看不过了,背地里给白新桐说,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啊,她就像对你有着多大的仇恨一样,你就那样拱手相让?白新桐说,那样的男人不值得我为他拼命,那样的女人她心里有病!尽管莫绢在大家面前那么的高调,但终究卢宁还是有一点礼义廉耻,跟莫绢好了过后,他再未踏进过一次她们寝室,在以前他可是三天两头来她们寝室找白新桐。
白新桐表面的那种波澜不惊、心如止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装出来的。无数个夜晚,她就躺在"情敌"的床底下,恨意绵绵地看着上铺莫绢的床板,泪流满面。心里有一万个想去宰了这对狗男女的冲动,表面就有一万个要装着毫不在乎来戳破莫绢得意的理由。在这样的折磨中,她的学业反而突飞猛进,个人能力也有很大提升。
白新桐跟卢宁分手后,男同学们对突然的天赐良机跃跃欲试,对白新桐发起了攻势,但都纷纷在白新桐的心如止水面前折戟而归。白新桐,成了大家眼里挂在天上的可望不可即的"女神"。
反观莫绢和卢宁,从陈依兰这个小喇叭口中,白新桐得知他们经常吵闹,打架,当然,是莫绢动手!甚至,有时候竟会让白新桐觉得,莫绢是做给她看的,折磨卢宁给她看。白新桐心里不屑,你自折磨你的男人,干我何事!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毕业。
得益于白新桐的拔尖的成绩,和这4年课外的社会工作锻炼出来的综合能力,在校园招聘的时候她就应聘到了一家沿海城市的大公司。毕业后,白新桐去了那个沿海城市,莫绢和卢宁,再也不会碍眼,彻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
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没有了那两个人的干扰,白新桐开启了她的全新生活,感情的创伤慢慢全部修复。
两年后,白新桐跳槽到了另一家公司,在这里,她遇到了她现在的丈夫,一年后她结婚了。少不更事时向往的那种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感情,在现在的白新桐眼里觉得是那么可笑,她更喜欢跟现在的丈夫这种接地气的柴米油盐的感情,这种有温度和甜度的彼此的关心和体贴,有了女儿后,她觉得更加幸福,冥冥中,她内心深处竟然很感谢莫绢和卢宁的背叛之恩,人生真是一个奇妙的旅程。
——
陈依兰电话给白新桐的时候,已接近中午下班时间了。中午下班后白新桐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拎着包打了个车就去了陈依兰说的医院。
到了医院后白新桐电话给陈依兰,她到医院门口来接的白新桐,可能也是想跟白新桐聊一下具体情况吧。
她们边往医院里面走,边说着他们的情况。
“依兰,到底怎么回事啊?如果不是你说得那么危急,什么生命垂危......,我根本就不会过来!”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是卢宁打电话给我,我才到的医院!”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唉!真是悲剧啊!再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了。卢宁大致给我说了一下情况,他说,他因为再也忍受不了莫绢的家暴,他给莫绢下毒了,本来准备自己也一起服毒的,看到了莫绢的痛苦,又想到了在奶奶家的女儿失去父母的可怜,他把莫绢送到医院后,就去自首了!他现在在警局。”
陈依兰的话不啻像一声炸雷,带着集聚了十年的雷霆力量,在白新桐的脑中炸响,她张口结舌,站在了当地。
“天啦!!”她的心里特别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莫绢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感觉她没什么活下去的意志了,但是她说她想见你,让我无论如何要把你叫过来!”
“她为什么要见我?”白新桐在这种人间悲剧前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过去的恩怨暂时放下了。
“我也不知道啊!你上去就知道了!”
她们两个不知不觉走到了莫绢的病房,这是一个单间病房。已经做了一些催吐、灌肠等解毒处理的莫绢,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还挂着吊瓶,她脸色灰白枯槁,她们谁也没想到十年后的见面是在这样的状态下。
“依......兰,我......有话......想单独......对新桐说,能......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吗?”
莫绢努力用劲地对陈依兰说。
白新桐看着病床上的莫绢,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以为今生不会再见,却没想到再见时只过了十年。
莫绢看着白新桐,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嚣张,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完全不似以前的模样。她示意白新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她断断续续,说几句又歇几秒地对白新桐说着。
"新桐,我对不起你!我毁了你的卢宁,也毁了我自己!"
白新桐看着莫绢,她声音微弱,但足以听得清。白新桐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听莫绢说着。
"我知道你恨我……,你看到现在这样的我,是不是特别解气啊?"
"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我也不想再苟延残喘地活着了。到了现在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内心是有多后悔,但我不恨卢宁,是我让他没有了活路。"
"你从小就生活在阳光底下,你不会了解像我这样的人的生活。我原本可以像你一样,在阳光底下生活。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像阳光一样,照进了我阴暗的心里,你对我是真的好,我那时很庆幸遇到了你!如果,那时候我就让你的阳光充满我的心里该有多好!"
白新桐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她的眼睛看着天花板,闪动了一丝光芒。
"可是,从我们的聊天中,当我知道了你的爸爸妈妈的名字职业还有你家的具体情况,我心里的那片黑暗盖过了你的阳光,因为……”
“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白新桐听到这里,惊得都跳了起来!
"如果我不说出来,就永远没人知道了!当然,卢宁是知道的。在一次卢宁酒醉后我设计跟他有了关系,之后我又用这个秘密逼迫他跟你分手,跟我在一起。"
这之后莫绢说的每句话,都颠覆了白新桐的想象,她不知道该怎样接受这样的事实。
"自从知道了我跟你的关系,我对你充满了恨意,对你全家都充满了恨意!我更恨你的爸爸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恨我的妈妈生下了我,让我一个人无助地面对这个世界。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你可以去问你的爸爸,知不知道莫兰这个人,她是我妈妈,在我初一的时候就死了。"
"我妈妈爱你的爸爸,就像我爱你的卢宁一样。但是我的妈妈没有去争取她的幸福,她悄悄地生下了我,默默地带着我去了另外的城市跟外婆一起生活,在她临终前她才告诉我一切!我真是怒其不争!我才不要像我妈妈那样!所以我后来暗暗地对你做了很多不利的事。"
"我要让你痛苦,让你感受一下我从小到大吃的苦,可是那又怎么能一样呢!你怎么能体会我的那种感觉呢!就算我把卢宁抢了过来,开始一段时间看你痛苦的样子我很开心,可是后来你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感觉伤害不到你了!我很生气,就把怒火发到卢宁身上,我骂他掐他打他,他只会躲避,从来没动我一个指头,我多希望他这样是因为爱我啊!如果他爱我,我一定不会这样对他,可是他的心里只有你!他只是因为从来就不打女人,或者也有一点对我的同情。"
"他有跟我提出过分手,这怎么可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不能分手。毕业后我们结了婚,我知道他并不情愿,但是他已再无可能跟你重续前缘了,只有跟我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还是一样打打闹闹,但是都结婚了他心里都一直有你!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永远都拔不出来,我只有不断折磨他才能解我心里的恨!他要求过离婚很多次,那绝无可能!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不能离婚!"莫绢说到这些她激动起来。
"莫绢!你就是个魔鬼!尽管你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怜!"白新桐听着莫绢的说话,愤怒地大叫。
"是啊,我就是个魔鬼。可是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哪怕他对我只有他对你的十分之一的好,我也满足了!"莫绢眼角竟然滑落了一滴泪。
"莫绢!你为什么要叫我来,告诉我这些?!"白新桐心里特别的难受,她为什么始终摆脱不了他们的纠缠。
莫绢沉默了好一阵,她看着白新桐,眼神变得柔软,有点哽咽地说:
"新桐,姐姐,让我这么叫你一声吧!我多么希望能够重回到刚上大学的时候,让我能重新做一次选择……,我好想重新开始啊......,可是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也许,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而我,又制造了另一个错误,我生下了女儿……!"
莫绢的眼里含着眼泪,那是一种生命要消逝了的后悔与不甘。
“我跟卢宁,是前世的孽缘吧!我们都逃不掉的。我希望和他到了另个世界,一定要相亲相爱!”
“新桐,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白新桐心里五味杂陈,心里很痛,眼里噙着泪,她麻木地点了点头。
莫绢紧紧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看着白新桐。
“新桐!你走吧!不用再来了!再——见!”
白新桐站起身,不由自主地俯下身,抱了一下病床上的莫绢,心里哀叹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两滴清泪落在了莫绢雪白的被子上。
莫绢闭上眼睛,白新桐转身走出了病房。
莫绢躺在病床上,就像陷在棉花堆里,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想想自己这短暂而失败的一生啊,她的思绪飘飞到了她刚记事时的从前......
具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的?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大概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记得那个小胖子,长得像个小猪。他来抢我的玩具,我不给,他就打了我还把我推倒把头都磕破了,并且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我哇哇大哭,没有人管我,老师在一边就像没看见。回到家我问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我是不是野孩子?野孩子是不是应该被人打的?妈妈抱着我哭了,说我不是野孩子,你有爸爸,只是你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妈妈没有问我,是谁打了我,因为什么打了我,只是叫我远离那个打我的孩子。我第一次感受到,委屈是什么滋味。
我很羡慕那些在周末有爸爸妈妈带着一起到公园、游乐场开心玩耍的小朋友,我从来没有去过。我好像不太会笑,因为觉得没有什么让我开心高兴的事。
印象中外婆整天就是骂骂咧咧的,骂外公混账王八蛋很早就丢下她母女跑路了——我从未见过外公——我妈说她5岁以前见过,骂我妈生下个没爹的拖油瓶,还骂我拖累了我妈……。外婆有没有笑过呢,也许有吧,不过我不太记得。
妈妈上班,外婆开个小卖店——大概几个平方那种,所以我从小还是没被饿着。但是我有点怕外婆,怕她骂我,妈妈是很心疼我,但是我觉得我依靠不了她。所以后来上小学后,很多的事情我也不跟她们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长有一副容易被欺负的脸,又或者因为我没有爸爸,幼儿园时我被大孩子欺负,到了上小学还是一样被欺负。我只有忍着,我没有告诉妈妈,更不会告诉外婆,因为我知道没有用。
有一次那两个同班的女生和另外两个外班的女生叫我到教室外面一个没人的地方,我知道又没好事了,不肯去,她们就一左一右架着我到了那里。松开我我就想跑,她们抓住了我,我不断挣扎,大声喊叫:"为什么要打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
其中一个女生呲牙笑道:"谁叫你一个没爹的野种还长得好看!而且学习还好!看着不顺眼,不打你打谁!"
"我要去告老师!"
"你去啊!老师就一定相信你吗?你要告了老师,下次我们打的就不只是你身子了,我们就把你这张狐狸脸打破相!"
我知道逃不过,我也打不过她们,只有用双手护住了脑袋。
我拖着疼痛的身子回到家,妈妈看到我身上有伤,惊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说是不小心摔跤了,不想跟她说实情,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觉得自己挺能忍的,是什么力量让我忍下来的呢?大概是我学习好吧,唯有这一样是我可以比别的同学优秀的资本,所以我拼命地学习,就算被打得全身疼痛也不放弃!
总算熬过了小学六年,也许到了初中,可能就不会遇到这帮坏学生了吧!
然而刚上初一,却出了一件天塌了的事,我妈死了!
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总之我妈还是死了。她在临死前把我叫到床边,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我妈说她跟我生父是同学,她一直暗恋他,但他跟另一个女同学结了婚,在一次同学会时他老婆怀孕了没有来,他们醉酒后有了关系,我妈怀了我,他们商量后让我妈去把孩子流掉,我妈同意了,却偷偷把我留下来并来到外婆的城市生下了我;我妈还把他们的具体信息告诉了我,说我应该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
她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我就哭了,我说你不该生下我,如果你要生下我,就应该去争取你的幸福,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为什么我就得这么委屈苦苦地活着,而生父他们却可以就像你不存在一样幸福地生活?!我恨你们!恨你们!我哭着哭着我妈什么时候咽的气我都不知道。
我妈走了,感觉这个世界就只剩我一个了,外婆还在,但除了供我吃饱和上学,其它也没什么了。而且随着我长大后,外婆对我的谩骂也成倍增加。
上了初中,我以为欺负会消失,然而并没有,欺负一直跟随我,如影随形,只是换了欺负我的对象。
得益于我这些年的野蛮生长,我长高了,体格也强壮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又被几个同班同学欺负几次后,我爆发了。
这个世间,就剩我一个人了,还有一个形同虚设的外婆,一直这样被欺负下去,活着太没有意思了,我就搏一把,赢了我就可以再也不被欺负,输了那就死吧,也好过这样的活着。
我买了一把刀,一把水果刀,随时放在我的口袋里。那天,他们又把我叫到了经常打我的地方。这一次,我出奇的冷静,他们男男女女都有点懵。
我一把掏出口袋里的刀,把刀鞘扔掉,冷冷地看着他们。我把刀尖一下扎在我的左手背上,血从我的手背一下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我大声嘶吼着:
"那就来吧!我们今天来做个了断!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我挥舞着水果刀向他们冲去,这帮平时对我耀武扬威,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杂碎,居然"妈呀"一声,掉头就跑,一哄而散。
我赢了!
他们之后再也没有敢欺负过我,看见我,遇到我冷冷的目光,他们就避开了。这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我抱着一个强势的拼命的姿态,那我就能赢!
这之后,我赢得了几年的平安的时光,让我得以好好的学习。我只有通过努力地学习,才能变强,改变我的命运,而学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吧,你弱了就会被欺负,你想要的东西,你不去抢,去拼命,就得不到!我妈妈太弱了,我不要像她那样!
我终于考上了我理想的大学,我不知道大学会是怎样的,会不会也像幼儿园、小学、中学那样有人欺负我。但我现在已不同往日了,就算有,我也不怕!
……
莫绢的脑子里就像播电影一样,回顾着自己记事以来的经历。她回想着,似乎中学以前她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美好记忆,好像到目前为止,美好的记忆都屈指可数!
也有美好记忆的,只是,这些美好记忆都跟白新桐有关……
莫绢感觉到身子好像轻飘飘的,在一次跟白新桐出去游玩的时候,她们俩手牵着手,往前面有光的地方奔跑,跑着跑着,就飞起来了……
突然之间,白新桐又不见了。莫绢看到了她妈妈的脸在云端里出现,还有她外婆,也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她大叫着"妈妈!外婆!"身子竟然朝她们飞去……
她突然觉得好轻松,也好愉快,她开心地想: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白新桐走出了病房,她脑子一团乱麻,心里堵得疼。从莫绢这里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她一时还消化不了。
陈依兰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到白新桐出来,她站了起来。
"新桐,她跟你谈了什么啊?"
"她请求我的原谅,说以前对我做了很多坏事,说她毁了卢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白新桐说了一部分事实,其它的她不能说出来,正因如此,她觉得太难受了!
"唉!这两个人,都毁了!莫绢已不愿继续救治了,即使活过来她也身体伤残了,生不如死。卢宁虽然有自首的情节,但是如果莫绢死了,他至少都是个无期……"陈依兰唏嘘不已。
白新桐跟她聊了几句,说自己还有事,这边就费心陈依兰照顾了,就走了。
白新桐走出了电梯,觉得心里压抑得受不了,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她捋不顺。
走出医院大楼大厅的时候,在门口,她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虽然过了很多年了,但是长相还是依稀熟悉,而对方也看到她了。
“阿姨......,您......您也来啦!”白新桐看着她,感觉很扎心,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是卢宁的妈妈,以前白新桐跟卢宁没分手之前,寒暑假经常上他家去玩。
“是新桐啊!好多年不见啊,你还跟以前一样没变!你来医院是……?”卢宁妈妈看到白新桐,一脸的诧异,但是想到自家这烂摊子事,转瞬又一脸沧然。
"阿姨,我……我来医院看看莫绢……"白新桐都不忍心提及。
"谢谢你了……新桐!我带孙女来看看她妈妈。"卢宁妈妈低下头示意孙女,"小桐,过来,叫白阿姨好!"
白新桐听到"小桐"这个名字,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白阿姨好!"一声脆甜的童声响起。
"宝贝乖!"白新桐蹲下身看着孩子说,"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啦?"这孩子长得跟卢宁很像。
"我叫卢小桐,今年4岁了!"
白新桐摸了摸孩子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她甩了甩头,站起身来对卢宁妈妈说:
"阿姨,那你们先上去吧!我改天去看您!"
卢宁妈妈看着白新桐,点了点头,眼神复杂,说了声"好的!再见!",就拉着孙女朝大厅走去。
白新桐下午已经没法上班了,她打了个电话给上司请了半天假,拦了个的士回家了。
回到家,她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她不知道要怎样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现实。
她想到了她的父母,她绝不能让她妈妈知道莫绢这个人,要不要私下问问爸爸关于莫兰莫绢的事,她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跟她爸爸核实了。爸爸妈妈现在幸福地生活着,难道要去生生扰乱他们的晚年生活吗?!她只有把这个沉重的秘密埋藏在心里。
她想到了病床上奄奄一息可恨又可怜的莫绢,想到了即将在监狱度过一生的卢宁,还有4岁的小桐,心里感觉到了无边的黑暗,压抑到喘不过气来,眼泪已在脸上干结。
白新桐竟有点后悔,如果当时,卢宁跟她说分手的时候,她不要那么硬气,如果她再三地挽回,也许卢宁就会告诉她事实真相,她跟卢宁一起面对现实解决问题,甚至有可能把莫绢都拉到阳光中来。然而莫绢那个魔鬼,她要看到我跟她争抢卢宁,她会更来劲,凭我,怎么斗得过她呢,还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烂的结果啊!我不是圣人,这就是命吧!莫绢终究还是拖着卢宁,一步一步坠入了深渊!
但是无论如何白新桐还是好心痛,因为说到底,还是当年自己对感情的不够坚定。但是过去的早已翻了篇,再无联结了,这是上天的安排吧,我是一个幸运之人,也许是冥冥中我把妹妹莫绢的运气都抢过来了吧。
两天后,陈依兰打电话跟她说,莫绢已经死了。虽然是意料中之事,但是白新桐还是特别难受,悄悄地哭了一场。陈依兰说卢宁的宣判会在一个月之后,大概率是无期,他们家还在争取能不能改成有期。
白新桐心里堵得慌,心里装着太多事,太难过了。这段时间她容颜憔悴,神不守舍,心事重重,她心里想到了她老公,她多想靠在他肩上,给他说一说自己心里的痛苦,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但是她犹豫了,这样的事,虽然都是前尘往事,早已翻篇了,但是老公知道后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反而影响我们的感情呢?
这天下班后,白新桐去幼儿园接回了璐璐。还在路上,她老公就打电话过来,说叫她们就等在那儿,他马上就开车过来接母女俩,今晚他们去外面吃大餐。
几分钟后,他开着车就过来了。
“老公,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隆重?”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吗?不能剧透一下?”
“妈妈妈妈,我知道!”
“璐璐!不能剧透哦!”
一家人开车到了一家漂亮的餐厅前,把车停到门口。
走进餐厅二楼,他带着母女俩朝一张放着一个大蛋糕和鲜花的桌子走去。
“老婆,生日快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怎么忘了?”
“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白新桐坐在桌前,看着蛋糕上点着的蜡烛,心里百感交集。
“老婆,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有什么事回去跟我慢慢说,我们一家人都是一条船上的,风风雨雨一起面对!”
“妈妈!我也是这条船上的!”
白新桐泪湿眼眶,使劲地点了点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