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有意思的:一个写过两笔不入流风月小说的女幻想家,如今却仿佛不谈婆媳之俗事就想不起抬笔。
其实,倒也不是我不想继续给我的风月文字狗尾续狗。在完全放弃写作的过去这将近三年里,因对自己笔力肤浅感到绝望,笔者几乎全然调转船头,一身一心全然扑于家庭事业上去:笔者拿到了一份硕士学位证书,找到了一份工作,给老板当牛做马的同时又给小家庭新添了一个宝贝千金宁馨儿。但时时刻刻,笔者脑袋背景里总还有一座仿佛旋转木马般灯火辉煌的灯光,转着的还是如何让《闵港之冬》更进一步,以及惦记着只是完成了故事大纲、尚未着笔、甚至不知何时才会可能着笔的《闵港》续集《帝州三迭》。
比起《闵港之冬》,帝州三迭才是笔者一直以来想要表达的故事:王子与公主婚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王子公主的婚姻到底是应该怎样?女性角色的事业与家庭到底如何平衡?家庭关系、异地、出轨、中年破产、金融危机、欺骗与背叛、金钱和利益、上司求爱与大学初恋之间……究竟该如何抉择?
如果当婚姻走到第五个年头,当她有了更进一步的事业、全新的契合灵魂,她会选择继续跟他走吗?
在完全放弃写作之后,笔者虽然常有“当时如果这样描写,就会更生动…”的灵光一现;当时许多没能领会的要点,如今仿佛也可能豁然开朗;但笔者确实也从未再想过任何提笔重写的可能。而每当收到过往文友的问候,笔者往往又都是正在处理日常的琐碎俗事中。看到手机推送消息,笔者的心都会“倏”地惊起一跃,像草丛里受惊的兔子般乍然竖起,三瓣嘴里还在浑若无知、全凭本能地咀嚼生活那没有营养的草根。笔者凝视消息良久,万千话语齐齐拥挤上指尖,点上屏幕,最后却又惭愧羞赧无比地把消息推送抹掉,化为无声,化为乌有。
相比笔耕不辍的大家,我的格局小得太多。我是多么想把《帝州三迭》写完啊!可我实在没有那个脸面再腆着脸写。写作毕竟不是我想象中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而用文字能够传达给读者百分之多少的画面、带给读者百分之多少的共鸣与感动,才是笔力与文采的存在意义。我天生得意的空间想象力、脑海里自由驰骋、仿佛电影一样流畅复现的场景不能在笔尖传达出万分之一,反而狠狠限制住了我,把我像盘丝洞里的唐僧般日夜梦魇缠绕。三年来,我连自己曾经写就的文稿都不曾打开过一次——它们还都整整齐齐地躺在我手机的分类备忘簿里,像被无辜打入冷宫的白发宫人——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看望它们。不知它们若有魂有知,会不会也低低吟唱《长门赋》而日夜盼望、怨恨我这个无用帝王?
比之张爱玲年少成名、玛格丽特·米歇尔一本铸神,老天爷不赏我这口饭吃,我已经接受了。我就是那么偌大个俗人,就连风月幻想都古早俗艳、熟烂熟透得发涨发紫。这世界上不少我这一笔。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穿越一事,我一定要回头劝17岁的我多多写书——写它个十几二十本俗艳古早大烂书。有什么所谓呢?那时候早,网络文学尚未发育,就连大烂书发在网上,也都有人津津有味尝个新鲜。
我难道还非要一定起个《一夜情霸道总裁非逼我卖身》的烂俗名字,套一个你追我跑展示炫耀类型的矫情文案,才能把一个内核温柔的故事卖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