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生命只有一次,对于谁都是宝贵的”,这是瞿秋白说的话。我非常认同这句话,也非常相信这句话。
今天刚参加完一场葬礼,一位老人的离去,由于恰逢元宵节,族人都在岛上,所以送行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半个庭院。许多半年没见外出打工的年轻小伙子,也在庭院两旁站着,扶持着快被大风吹倒的花圈。
人们熙熙攘攘地低声私语着,声音轻轻的被大风裹挟着,撕碎了,屋外的女人们听着屋内的哭喊声,也低头揉了揉鼻子。突如其来的大风在马路上卷起了一阵阵尘土,人们捂住鼻子,看不出是在抽泣还是在防尘。
今天的风可真大,男人们感叹着,不由抓紧了立在院子两旁的花圈,洁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肆意飞舞着,跳跃着,像一只白色的精灵,在海风的呼啸声与唢呐声的夹杂中,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场景,不属于送葬的人群。
一声凄凉的唢呐把人群分隔开一条大道,在锣鼓声与唢呐的夹杂下,能听见的只有披着白纱的女人们嘶哑的声音。送葬的人群排成了一个零零散散长队,走过马路,穿过村庄,越过田野,向着海岸边走去。
路旁的房屋门前,三三两两站着男人女人,女人抱着还在啼哭的小孩子倚靠在柱子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稍微大点的孩子躲在大人身后,抓紧了衣襟,好奇地看着这场并不懂是什么但是觉得热闹的葬礼。
二月份的海岸似乎如同春天一般,坟茔旁满是顽强的杂草与小树丛,在海风中摇曳着,海崖下的沙滩还是潮湿的,显然是刚退潮。只是这季节看不到海鸟,等明年春天,坟茔旁的矮松树上估计就会有贼鸥的巢穴了吧。
唢呐声依旧在耳边回响,飘过了海岸,也穿过了棺椁。
漫长的仪式,我呆呆地看着,有点痴迷,上一次看到这场景估计是七八年前,很严肃的场景,脑海中一直在思考着某些东西,思考着什么我早已忘了。无非是关于生命或哲学,可生命这么大的话题,又怎么是我一平凡人从一场葬礼能思考的来,再多的关于哲学的思考徒增烦恼罢了。
我不能说生命是什么,我只能说它像什么。生命像一面镜子,我们若是对他皱眉,他只会回我们以皱眉,我们若是对他微笑,他同样会回我们以微笑。在痛苦中感悟生命,认识生命。在生命的快乐中体验生活的美好,认识生命的本质,懂得应对生命持有的态度。
海岸边,青青坟茔,皑皑招魂幡。啼哭的幼童,调皮的少年,安静抽烟的年轻人,满脸愁容的中年人,抽泣到哽咽的女人,做仪式的老人们,还有已故的人。生命的一个轮回百态,在这海岸边的坟茔体现地淋淋尽致。
漫长的仪式结束后,跟着人群返回,一路上出奇的安静,唢呐声依旧在耳边回响。看着路边的菜地,我想春天应该来了吧。等春天来了,这路旁的菜地就可以种上点油菜花的种子,或者是海岛人最爱的花生。
在记忆里,每年农忙的时候,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撸起袖子沿着田垄走到自家的田地。左手提个装满花生的布袋,右手抓一把花生种子,弯下腰,两颗两颗,熟练地扔进田洞里。等到秋天的时候,花生杆没过膝盖,就可以采摘了。
我想生命在年少时是最美好的吧,无忧无虑,生活的琐事与大人的烦恼是那么遥远,死亡更是一个不会去思考地话题。年幼时的我在海岸边的田地奔跑时,又怎么会去思考那花生田旁的坟茔里会是怎样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寂寥。
今晚是海岛人的元宵夜,吃完饭的我站在自家院子看着天空炸开的一朵朵色彩缤纷的礼花,生命是如同烟花一样绚丽,也像烟花一样会暗淡,消失在寂静的黑夜里。
生如夏花般绚烂 死如秋叶般静美
今夜万家灯火,海岸边青青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