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二那年暑假开始,我的QQ头像就换成现在的蓝天白云。
那是老家的云,在一个傍晚,摄于海边。
那是被高空的长风吹成透纱的云。映着落日的余晖,带着些许酒红色。
福建是个临海的省份,我的家就在八闽大地北部的一个半岛上。每一年的夏天,这里都会直接面对来自太平洋的台风。带着热带的风和雨,卷过台湾,穿过海峡,击向大陆,最后消弥。
半岛处于这个县的最南端,面向外海。从这里去往县城是漫长的崎岖山路,需要经过三个城镇,客运大巴车需要耗时三个小时。
2012年,高中毕业,我被南京一所重点大学录取。9月2日,母亲陪同我坐上去往南京的动车。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和母亲一样,这也是我俩第一次踏出福建以外的土地。
到达学校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在车上的九个多小时的时间内,我觉得茫然若失,心中闷闷然。即使有母亲的一路陪伴,始终心中不自在。其实,在要离开家启程的前几天,这种心情便缠绕着我。
我们在县城买了小蛋糕、牛奶、水和粽子,当做晚餐。
在车上的日色很慢,车轮在铁轨上“嗡嗡”地滚动着。我望着窗外的景色,从丘陵渐渐变成了平原,海是渐渐的远了。
寝室里其他三个人都比我来得早,不过只有一个人在,另外两个人暂时今天不在寝室休息。我睡的是上铺,母亲睡在我下铺。
第二天,室友都回来了,因为明天是军训开始的第一天。
我和下铺的胖子换了床铺,我和母亲合挤下铺,分睡两头。那天晚上,我只觉得心中空落落,鼻子有点酸,眼中有点湿润,心情有点失落。明天,母亲就将独自回去了。
早早起床,我只能送她出校门,坐上出租车。“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我看得出母亲眼中强忍的泪水,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就这样,我的大学开始了。
2016年6月,我的大学开始走向尾声。这座城,我生活了近四年的时间。
经过一个学期的忙碌,六月一步步地走来。
我选择离开南京,去往长江的终点城市——上海。
毕业答辩结束,仿佛所有的青春就要这要被定格。我们在六月的艳阳下,穿着整齐的学士服,在校园的各个地方合影留念。
合影的时候,我总喜欢望向远处的长空,从来不看向镜头。天空,特别是晴空,给我辽远的自由感。那一刻,我在想,或许我对这个地方是有些许的留恋,对那些鲜活的面孔有些许的留恋,可能这是对即将逝去的青春物化的缅怀吧。
一个常常认为自己不会留念这里的人,突然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心底却涌起深深的不舍。或许,这里有我所厌恶的人或事,或许这里的四年光景是糟糕的,但终究有值得深藏心里的感动。
就像我一直想离开那片熟悉的故土家园一样。
找工作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要回去,或者说,从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念头就被我掐死了。
毕业典礼在即,已经有许多同学开始离校了。各个快递公司在宿舍门外还有三号路上摆在摊位,立着收费标准,堆叠着许多的包裹。
6月18日,这几天南京进入了桑拿天,一直很闷热。
寝室里只剩下我和下铺的胖子,有一个答辩完就去西藏朝圣了,还有一个也在几天前去中原游历,胖子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20号是毕业典礼,而我就将在明天离开。
寝室里的四个人,三个都将错过自己的本科毕业仪式。
离开一座已经日渐熟悉的城市,前往一个全新的城市,终归是令人惆怅的。虽然,我厌恶这里夏日的闷热,冬季的干冷,春末夏初的梧桐飞絮,在要正真离去时,却像个孩子离家那般不舍,或者说,在这里的每一刻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而踏出校门的那一个刻起,我们却不得不长大,尽管我们如何地执拗,终究无济于事,或许这便是成长过程中难以避免的阵痛。
这两日以来,我心绪很乱。
中午,洗衣服的时候,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校园里的离别氛围,像是会传染的病毒,我似乎也被缠上了,渐渐地出现各种并发症,最可怕的是,它会勾起相似的场景,类似的回忆。
洗着,洗着,不自觉地便想起我的母亲、父亲还有家。
回家越来越像是做客,如候鸟一般,一年两次的迁徙。
纵使有百般的不舍,离开是注定的,从到来的那时便改变不了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