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yǐng ),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yòu)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yòu)余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 kuí )一也。”孟子说:“舜出生在诸冯,迁居到负夏,最后死于鸣条,是个东方边远地区的人。周文王出生在岐周,后来死于毕郢,是个西方边远地区的人。两地相隔一千多里,时代相距一千多年。他们得志时在中国的所作所为,几乎一模一样,古代的圣人与后代的圣人,他们所遵循的法度是相同的。”
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zhēn wěi )。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岁十一月徒杠(gāng)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涉也。君子平其政,行辟(bì)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故为政者,每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chóu)。”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搏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雠。寇雠何服之有?”
译文:孟子说:“舜出生在诸冯,迁居到负夏,最后死于鸣条,是个东方边远地区的人。周文王出生在岐周,后来死于毕郢,是个西方边远地区的人。两地相隔一千多里,时代相距一千多年。他们得志时在中国的所作所为,几乎一模一样,古代的圣人与后代的圣人,他们所遵循的法度是相同的。”
子产主持郑国的政治时,用自己乘坐的车辆帮助别人渡过溱水与洧水。孟子说:“他给人恩惠,却不懂得处理政治。如果十一月修好行人的桥,十二月再修好通车的桥,百姓就不会为渡河发愁了。君子把政治办好,出行时让人回避都可以,怎能一个个地帮人渡河呢?所以搞政治的人,如果要讨好每一个人,时间就太不够用了。”
孟子告诉齐宣王说:“君主看待臣下如同自己的手足,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自己的腹心;君主看待臣下如同狗与马,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路边人;君主看待臣下如同泥土草芥,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仇敌。” 齐宣王说:“礼制规定,离职的臣子要为过去的君主穿孝服;君主怎么做,臣子就会为他服孝呢?”孟子说:“臣子的劝谏被听从,建议被采纳,使君主的恩泽下到百姓身上;臣子遇到事故要离职,君主就派人引导他离开国境,并且派人先到他要去的地方做好安排;臣子离开了三年还不回来,这才收回他的封地、房屋。这叫做三次有礼。这样做,旧臣就会为他服孝了。现在做臣子,劝谏不听从,建议也不采纳,以致君主的恩泽无法下到百姓身上;遇事要离职时,君主就要捉拿他,还设法使他在要去的地方陷入困境;离开的当天,就没收他的封地、房屋。这样的人叫做仇敌。对于仇敌,还服什么孝呢?”
为何孟子要批评子产?
子产用自己的车去帮助百姓渡河,此为亲民、爱民之举,可是孟子不仅没有赞扬他,反而批评子产“不知为政”,这是为什么? 因为,为政应以大道,不以小惠。孟子认为,知道怎么为政的人往往能够想在百姓前头,在问题没有发生之前就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从源头上就杜绝问题的发生,比如说:解决渡河问题,本质上应该修桥,而非用车子帮人渡河。像子产那样,在问题发生后采取救火式的援助,行小恩小惠、赚足了感激,却没有从源头上解决百姓的渡河问题。在孟子看来,这种“形象工程”未免有作秀之嫌疑。 如同张居正所说,为政之道在于安民。当天下百姓得到妥善细致的安排时,为政者又何须去察人人之疾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