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生活,这个调可能有点高,对我这个初入青年却未入中年的人来说,但是,我还是想把我光怪陆离的生活说给大家听,也算是用文字聊以慰藉无以输出的哀怨。生活像是一把刀,你不想剪断的,它总会给你慢慢的消磨掉,然后给你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疤,怎么都愈合不住。
我出生在一个不是很富裕的家庭,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小时候上学家里一块钱都要去找隔壁邻居家借,不过,生活的灰暗面从来没有打败我这个小小家庭。从我出生起,一家人就挤在一个小小的两间屋里,一张床,一张沙发,一个大理石茶几,几件厨具,一台黑白电视机,唯一最大起眼的物件可能就是那两个立着的衣柜了。
从小,在我印象里,每次回家,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妈妈,不管是发烧了、委屈了,几乎是任何时候,大事小事。我妈打小就把我打扮的干干净净,但是她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会穿很长时间,可以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种做法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不过在我身上穿着的一直都是干干净净,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我小时候有很多小伙伴,在我三年级的时候,家境宽敞的都会给他们配上一个自行车,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是妈妈去收破烂邻居家淘换来的,不过那时候我也把它当个宝,我学自行车很快,起初座位坐不上就站在车把与座位的中间站着骑,就这样,在我家小天井里摸索着骑了三天学会了这个让人心驰神往的技能,而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是用这个淘换来的“良驹”上学放学,野蹿,后来有一次撒把(两手离开车把骑),窜进了沟里,自此一代“良驹”报废。
我妈在纺织厂工作,那时候的纺织厂,夏天特别热,冬天特别冷,那时候没有空调,200平的厂房就一个小火炉,而且长时间的工作会使颈椎、呼吸道难受,收入也很低。四年级的时候,她去了工地给人家当小工,那时候她三十多岁的样子,每天推沙、拌水泥、搬砖头,刚开始一天30块钱,后来涨到了40,最好的时候一天60块钱,每天回家自己划到工率,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每次身上痒痒了,我就跟我说妈妈,你帮我摸摸后背,三十多岁母亲的手就像一块粗糙的麻袋,就在背上轻轻的摸一下就能达到止痒的功效。
我9岁的时候,身上有很多小毛病,头也乱点,手也乱甩,眼睛也习惯性的乱挤,去看医生,医生判断是小儿多动症,在一个周末,我爸就带着我去泰安做检查,那也是我第一次坐上大巴车出远门,家里没钱,不舍得给我买第二张大巴车票,就买一张票,等旁边座位没人的时候我会偷偷过去坐,来人了我就会蜷缩在爸爸的腿上,到了泰安不知道去医院的路,也没有打车去医院的钱,在我印象里,是爸爸找了一个路过骑摩托车的叔叔带我们过去的,去了医院,医生给开了镇静的药,吊瓶液,拿回来给做村医的叔叔,还有一个小偏方,每天晚上热水泡脚,揉脚心,敲头心。每次放学回来吃半粒镇静药,去找叔叔打一袋吊瓶,每天晚上妈妈就会烧好热水给我泡脚,然后揉脚心、敲头心,不过,这也给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不管春夏秋冬,睡觉之前不泡泡脚就会睡不着。
我们家,在农村,不管干什么都会很节省,尤其是没必要的东西一定不会去买,我小时候穿的鞋子是妈妈一手一手缝出来的手工老布鞋,我爸穿的毛衣是一针一针织出来的,冬天的棉衣是用各种布料棉花缝出来的,不知道妈妈那双手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想起来一件很难忘的事,小时候家里养猪,当时母猪生了小猪不让生人靠近,养猪的都知道,母猪生了小猪也像人一样,需要全时照料的,我爸走进去看着小猪的时候,母猪就会吭吭唧唧的不让进,我妈进去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情况,当时,有一只小猪出生的时候被母猪压着了,面临夭折,当时妈就穿着棉袄,把它揣进怀里,给它挤了母猪奶,每天喂奶,用身体给它温度,奇迹的是,最后它活了回来。
2011年,我上初三,家里边渐渐有了点积蓄,在那个时候的农村,4万多就能盖起房子来,连从亲戚朋友借,加从爸爸从同事那里借,满打满算凑了6万块钱,妈妈本来就是从事建筑业,虽然说当小工,但是对盖房子还是挺明白的,知道需要什么材料,每次下雨,她会去把地基旁边水沟里冲下来的沙盘出来攒着,房子盖的过程还是挺艰辛,雨连着下了一星期,也就意味着,如果不把东西盖好,像水泥什么的都会凝成一块,妈妈冒着雨去把东西盖起来,每天晚上在工地旁边搭个小棚子住在里边,看着工地的东西,生怕丢了这个没了那个,我爸当时在外打工赚钱,前边邻居家不讲理,算是全村一霸,盖好了一堵墙,水泥瓷砖什么的都搞好了,愣说挡他家阳光,好说歹说行不通,只好拆掉,因为这件事,妈妈偷偷哭过好多次,一直到现在,我家门前那堵墙还破破烂烂的立在那。
12年我参加中考,成绩堪堪,高不成低不就,也算是命运照顾有加,进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就读,日子也慢慢走上了正轨,母亲也更换了相对轻松的工作,父亲一直在外边打工,也算是摸到了赚钱的门路,就想着母亲可以轻松一点了,规劝母亲在家休息,或者跟着父亲打工出去,母亲终归是放不下在家里未出“襁褓”的我,没能狠下心放下我跟着父亲出去。
15年我参加高考,以一个不算太高的成绩考进了一个不算理想的大学,家里的存款也从5位数涨到了6位数,本以为生活会慢慢走上正轨,生活可能有时候就是不想让你好过,我大学的第一个十一回家,被告知她查出了癌症,我跟父亲也很默契的选择了没有告诉她,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知道我们没有权利不让她知道,但是我们想给她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就那么一丝一毫也好。
妈妈是一个脾气很好,爱干净,待人亲善,认识她的人都说:“嗯,她是一个好人,不怕苦不怕累,干活一把手,就是一个铁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善良、能干、待人亲和的人,命运不公,可以说没有在年轻的时候放松过一天,也没有在本该享福的年纪享福一天,这把生活的刀,让她在脸上留下痕迹,皱纹一天天增多,头发一根根变白,她不爱打扮,不爱拍照,那段时间,只要有时间我就会从大学回家看她,直到有一次,她小声小气跟我说,妈妈头发掉光了,然后默默的把自己的“头发”往上拽了拽,露出了光光的脑门,妈妈在第三次化疗治疗后,头发就掉的差不多的,为了不让我看到她感到害怕,让爸爸去买了假发,看到那一刻,我说,妈,我不怕,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怕,说出那句话我静静的陪她说了会话,忍住了要涌出的泪水和哽咽的颤抖。
病情可以说转移的很快,那段时间怎么抓都抓不住,16年农历5月28日,看到躺在床上痛苦的母亲,痛到连叫出来的声音都没有的时候,因为我不吃饭,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让我去吃饭,最后发出来的确是呜咽声,次日,最后时刻还是到来了,时间带走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
五年了,我已经渐渐回忆不起母亲的温暖,可是每次想起确是止不住的泪,现在的我躺在被窝里,我想有她抱抱,有她擦去眼泪。
现在说起生活,确实变好了,但是日子却不甜了。我想把这把刀挡住,让它在我背上划口子,只希望家庭美满。现在是凌晨1点48分,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
写给十年后的自己看,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