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你的小镇,走过你走过的路,吃了你说过的过桥米线。
或许是大理的风花雪月,香格里拉的圣洁,西双版纳的曼妙,又或许是洱海月、苍山雪,让我对云南总抱着一丝神秘的幻想。
云南,名字跟它的景色一样美。据《云南通志》记载:“汉武年间,彩云见于南中,谴吏迹之,云南之名始于此。”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才能被人们称之为彩云之南。
多少次想收拾行李去往云南,却又害怕,怕看惯世俗繁华的我读不懂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于是行程一再搁置,直到你最后一次跟我说,来云南吃碗过桥米线吧。
我来到了你的小镇,走着你走过的路。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被岁月磨蹭得光溜溜的。两边青砖垒成的高墙夹着静谧的长街,有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置身戴望舒笔下的江南雨巷。只是这春城没有雨罢了。
街前有一条小河蜿蜒着向远方延伸。小桥流水,古韵悠长。“远山茫苍苍,近水河悠扬,万家坡坨下,绝胜小苏杭。”李根源先生曾在诗中如此称赞云南,看来果真没错。
我凭着你传给我的照片,在巷子尽头找到了那家米线店。木质的店门不大,门口放着两个大锅,一排炉灶上,整齐的摆放着砂锅。没有店名,只是地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过桥米线。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你就一直跟我提起,你喜欢旅行,你喜欢听陈奕迅,你喜欢你老家的过桥米线。
许是我听你讲过桥米线太多次了,当你欣喜的告诉我你终于找到了可以吃过桥米线的地方的时候,我的内心并不是很期待。心想一家普通面馆哪会有正宗的过桥米线。老板端上来两个白瓷碗,碗里的汤冒着热气,隐约可以看见汤里的米线、木耳、豆芽、豆皮......
我看见了你明明很失望,却还是放肆的笑出了声,说这哪里是过桥米线啊!我吃了一口,其实味道还不错,但说实话,这就是一碗三鲜米线而已。
“我跟你讲,真正的过桥米线绝对不是这样。在我们老家那儿,过桥米线全放在桥上,而且......”
“慢着慢着,过桥米线就要放在桥上?你骗谁呐!”我打断了你的话。
“没骗你,”你笑着,一边吸着米线一边对我说:“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家,我带你去吃正宗的过桥米线。”
那时,你老在我耳边念叨着你家街道尽头的那家过桥米线,以至于我把你在我手机上的备注名都换成了过桥米线。你总想带我回你的家乡去吃一碗,你说浪漫的过桥米线,要两个人一起吃才最好。我却不着急,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走进店内,点了一份过桥米线。不一会儿,老板就端上来了一个砂锅,砂锅内是滚开的汤底,黄黄的鸡油在锅内翻滚。当我正在质疑为什么锅里没有米线的时候,老板又端上来了一样东西,我愣住了。
老板将一座木质的小桥放在了我的桌上,小桥上摆放着一碗白米线和玲琅满目的小菜。小菜盛放在白色小磁盘里,由于种类很多,只能层层垒放,足足垒了三层。我笑了笑,原来你没有骗我,过桥米线还真是有桥的。
一份完整的过桥米线,需要自己动手完成。趁着汤底滚烫,我迅速将各种小菜和米线倒入砂锅中。小菜都是焯过水的,几十秒后,过桥米线便大功告成了。
加了米线和小菜后,汤都快漫出锅沿了。轻挑米线,鲜香在空气中弥漫。我小心的将米线呼入口中,米线比较粗,细腻爽滑,带着米的清香。我粗略的看了下小菜,大概有嫩肉片、鸡肉片、猪肚、鹌鹑蛋、木耳、豆皮、青蒜等等十几样。它们互相搭配又各成一味,让食米线的过程充满味觉的惊喜。
我一口口的吃着,终于明白了让你牵挂的过桥米线的味道。吃着鲜香的过桥米线,我好像看见了你年复一年在这儿坐着吃过桥米线的样子。我不敢停下,我怕一停下,对你的记忆就随着这米线的味道消散了。
掏出手机,打开你给我发的信息,时间还停留在半年前,是一条视频。你刚从这家米线店走出来,没心没肺的笑,向我炫耀这米线又多滑嫩,汤有多鲜美,你说你马上就要自驾去西藏了,回来一定带我来这里吃过桥米线。
撇开汤上浮着的鸡油,舀起一勺清汤,香气很淡,味道很鲜。
你说过桥米线是很浪漫的食物。清朝时,蒙自有一个湖心岛,一位秀才在岛上读书。他的妻子为了秀才能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就将鸡油覆盖在筒子骨高汤上,保持汤的温度。米线在家煮好,各种配料切成薄片,到岛上后,再将米线和配菜放入汤中,用滚油烫熟,味道鲜香滑爽。由于妻子送米线要经过一座桥,因此称为过桥米线。
我现在已经来到了你的小镇,吃着你说的如此浪漫的过桥米线,可你却再也没能回来。
从米线店出来,我用自己的手机,站在你拍照的地方拍了一张照片。看着照片中古韵悠长的小巷,我读懂了彩云之南,原来也有如江南一样委婉的哀伤。
曾经幻想过和你一起来这家米线店吃过桥米线的情景。你大步跨进店门,骄傲的把我介绍给你的邻里。点一碗过桥米线,你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线,一边大声说着旅途的奇闻,我则在一旁安静的聆听。
而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忽然出现在长街尽头,陪我吃一碗过桥米线。
不用过多的言语寒暄,我只想说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