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初遇:把心落在绿与火的褶皱里

        未去草原前,所有美好都只是心头的念想。总在想,作家们笔下那片辽阔到望不见边的绿,该是怎样的模样?会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茫吗?会有马头琴的弦音漫过草甸,带着岁月的沧桑吗?牛群羊群该是散在绿毯上的珍珠吧,慢悠悠啃着草,连时光都跟着慢下来。

        总盼着站在那片绿里,与所有美好撞个满怀。想静下心听风穿过草叶的声,想俯下身摸草尖上的晨露,想仰头看天——那该是洗过的蓝,云是蓬松的白,像棉花糖悬在头顶。让坐车的疲惫在风里散了,让呼吸跟着草的节奏匀起来。

        十个小时车程的倦意,在车到承德时突然被撞碎。漫山遍野的绿铺到天边,像被揉皱的绿绸缎;白云低得踮脚就能摘一捧,天空是泼翻的蓝宝石,连空气里都飘着草叶的清腥。车厢里的寂静猛地被戳破,所有人都直起脖子贴向车窗,手机镜头对着窗外咔咔作响,“云好白!”“天怎么这么蓝!”的惊叹混着快门声,把初见的欢喜都存进相册里。

      云在远处绕着山,像给山峦系了条白丝巾,不知道那雾霭深处藏着多少故事。树是草原的稀客,大片绿草占了所有土地,缓坡起起伏伏,像绿浪在呼吸,倒不碍着视野——一眼能望到天的尽头。风很轻,漫山风车慢悠悠转着,叶片顶在蓝天白云里,像给草原镶了圈会转的银边。偶尔有条窄水沟,晃晃悠悠伸向远方,去润那些渴了的花草。

        那绿啊,是莹莹的?亮亮的?还是像刚滤过的碧色水?翻遍脑库也找不出准确的形容。浅绿如嫩芽,深绿似翡翠,都直直绿进心里。恍惚间觉得,每根草茎草叶都含着碧色的水,只想扑进去躺平,让所有关于美好的想象在草香里慢慢舒展。

        草原从不是拖泥带水,一切都清清朗朗。草的绿,云的白,天的蓝,界限都是那样清晰,那样彻底。

        八点,当导游带我们进入巴亚尔图的狂欢夜时,沉寂了一天的草原牧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主持人是个典型的蒙古族小伙子,唱起歌来像草原的风一样豪放,嗓门里迸射的激情,把全场的热乎气都搅了起来。跳起舞,嗨起来,草原的那种狂野似乎能震荡整片大地。

        巴亚尔图狂欢夜的热闹,是从马头琴开始的。独奏时而低回如诉,像老人在讲草原的故事;时而激昂如奔马,弦音里裹着风的野性。接着,各族舞蹈轮番登场:傣族舞的水袖一甩,是月光下的孔雀开屏,曼妙得让人心颤;维吾尔族姑娘的裙摆转起来,像盛开的艾德莱斯绸,鼓点敲得人脚底板发痒;苗族姑娘的银帽叮当作响,舞步蹦跳着,活脱脱一群林间雀跃的精灵;古典舞一转袖,便是大唐的风仪,水袖翻飞间,盛世气象扑面而来。最难忘是蒙古族舞蹈,舞者化身草原的白马,腾跃时带着野性的力量,旋转间满是自由的洒脱,每一个动作都像在草原上撒欢。

        祈福仪式更让人开眼。周围是一圈木栅栏,飘着五颜六色的彩旗,很有民族风。里面有一个高台,一个火炬正燃着熊熊烈火,祈福的火种就在这儿点燃。两个露着膀子的小伙,喝了一口不知是什么的液体,猛地张口喷火,烈焰在暮色里划出弧线;戴面具的“大神”踏着古老的舞步,铃铛声里藏着岁月的密码,看得我们这些异乡人眼睛发直——原来古老的民俗,能这样撞人心房。

        当火种被带入搭好的篝火架时,游客已经围起了一层层人墙。篝火“腾”地燃起时,蒙古族长调突然漫开来。认识的、陌生的,手一牵就成了圈,踩着鼓点跳着、笑着,火光把每张脸都映得通红。火苗蹿向夜空,把心里的祈愿也烧得滚烫。蒙古人的热情是带火的,烫得人心里的拘谨全化了,只想跟着节奏,把日子过成风一样自由的模样。

        最震撼的是非遗打铁花。千度铁水泼向夜空,瞬间化作漫天金红,一朵像炸开的牡丹,一串像振翅的凤凰,接连不断的“火树银花”在黑夜里绽放,尖叫声、欢呼声浪差点掀翻草原的夜。这红色的烂漫,是草原给我们的惊喜,热烈得让人想落泪。

        回程的车窗外,烟火还在零星绽放。草原的第一天,像一场浸了草香与火光的梦,醒了,却把心落在了那片绿里——这样的人间,怎舍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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