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飞鸟集写文杯比赛H组比赛。
暮色渐白。
老林头披着棉褂从里屋匆匆走出,满是皱褶的脸上微微挂着笑。
别好袖口后,转头对里屋的人轻声喊了一句,接着弯下腰挑起前夜放在院里的担子,稳健地往廊门外走。
没走几步,里屋传来穿衣的窸窸窣窣声,伴随着阵阵无力的咳喘。
老林头停下脚步扭转头,难得舒展的眉头又干皱了。
“你莫起,外边凉,我早去早回。”
走了两步。
“你挂记的,我都会讲上,放心睡下。”
说完踩着露水,关上院门。
晨光披露,浓郁朦胧。
一个背脊微偻,挑着担子的身影出现在田埂上,右边肩膀压得下倾。满头的银白,一时分不清是白发还是白霜。
日头正午。
老林头身上的棉褂被太阳烘得燥得慌,听闻耳边传来不远处的叫卖声,不由加快步伐。
很快,来到了圩镇。他穿过地上一个个的担子,路过热闹宣扬的集市,最后来到一处偏僻的楼房下。
放下了担子,从胸前的布袋缓缓拿出一抹帕布。认真擦拭着脸,随后又用力拍打着身上的大褂。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放下肩上的担子。
他坐在扁担上,摸出布袋里的干馍,掀开油布,顿了顿,又快速包好放进布袋。
重新挑起担子,在肩上掂了掂,看了眼刷着白灰的楼房,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向楼梯口。
随着脸上的笑意拉开,褶皱更深了。
“你找谁?”
看着眼前推门出来的中年女人,老林头抓紧肩上的担子往后推一步。
在看清门牌号后,有些无措。
“我找慧慧,小慧。”
女人听不明他的乡音,又问了一遍。
在老人哆哆嗦嗦的肢体言语中,最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小慧是吧?她家搬走了,一个月前搬走了。找她做甚?”
这时屋里匆匆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听到老林头的口音后,十分亲切上前。
得知老人来自大木村,更是热情。
“你找林小慧?我晓得她,你是她哪个?”
“她爹。”
“怎么会?她人……”
良久,老林头从楼栋出来,倾斜的日光盖不过他身上散出来的寒气。
他踉跄着步子缓慢走着,担子不时跟着摇晃,沉重的担子压在肩上,垮了笑意,弯了腰椎。
耳边一直响着男人的话,“那惠子啊......哎,没了......孩子?孩子憋太久,也去了......”
老人挑着担子,埋着头走了许久。最后回神,发现他人又来到了楼栋前。
回去的路上,夕阳照在灰白的发丝上,头上的光晕更衬出他脸上的黯淡。
“回来了?”
老林头还未放下肩上的空担子,点着昏黄烛光的里屋传来欣喜地声音,接着是止不住的咳喘。
“回来了……都好……长得像慧慧……很乖巧……过段时间回来……”
屋里的声音渐渐隐在黑暗中,就像黑暗中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