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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离

“娘亲，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族里这么热闹？”一个孩童跪在跟他差不多高的黄花梨木椅上，双手趴在自家的窗檐上，两只好奇的大眼睛不断地追随着屋外忙里忙外的族人们，这里面还有他熟悉的三姑姑和四舅妈。

刚才他就看见三姑姑和四舅妈每人端着一大盆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热气腾腾的食物从廊下走过，从那盆里飘过来的香味瞬间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给钩出来了，害得他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今天是你四爷爷的七十大寿，游历在外的亲族们前几天大多都赶回来了，就为了今天给他老人家过寿，当然热闹了！”女人正准备把刚从院子里收进来的的衣服叠好、放到柜子里，然后也准备到外面去帮忙。今天是族里的大日子，家家户户都会出人手。

“难怪学堂的先生今天只讲了讲拜寿的礼仪，还提前散学了。”男孩看着往来的人，脖子已经有些酸了，于是干脆双臂一横，然后把下巴支在互搭的胳膊上，这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咱们村是这四邻八乡里最重视读书的，村里人也多以考取功名为重，书读得多了，自然懂得礼仪。娘一会儿也会去四爷爷家的后厨帮忙，你可别再乱跑了，小心金……”娘亲嘱咐着进了卧室，把最后一件男人的长衫小心地折好，再放到衣柜的最上层。

“我知道了！娘！”娘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嘴上答应着，可心里依旧不以为然，“要是真有什么金婆婆，我定用我的剑将她斩成几段！”小白在心里兴奋地想像着。

“小白，小白！”是小明，他是小白学堂里的同窗，两人虽不同姓，但是性情相投，在学堂里，属他俩人最能闹腾。要不是小白的父亲在家族里说话有些份量，夫子是断不会把他们收入学堂的。

“你来找我干嘛？”小白特地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道，这是怕他娘听到。

“咱们上山玩吧！”小明说明了来意。

“好啊，不过得等一会儿，等我娘出去……”

“小白，你在跟谁说话呢？”小白娘从衣柜门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询问道。

“娘，是三叔，他回来了，我刚才跟他打了个招呼。”

“什么，你三叔回来了？那我得去跟你爹说一声。”小白娘说完忙不迭地出了家门，朝东面的祖宅而去，临去前她还特地交待了一下小白：“一会儿直接去祖宅，所有的晚辈都得给你四爷爷磕头，你别晚了，失了礼数。”

“知道了！”小白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看着娘亲走远，小白才朝着屋外拐角的地方叫道：“你出来吧，我娘已经走了。”

小明看了一眼小白娘的背影，高兴地说道：“你娘已经走了，咱们快点吧。”

“急什么，离开席还有好一会儿呢，你忘了先生今天讲礼仪的时候都怎么说的了，等所有人都递了帖、拜了寿、见了礼，天都黑了，咱们时间多得是。”小白嘴一咧，下了椅，一把抄起靠在门边的木剑，跟着小明一路避开了众人，直奔村后小山而去。

青莲山

小明所说的这座山名叫青莲山，它坐落在村庄的北面，从山势上来看，它更像是个护在村庄后面的屏风，每年春天的时候，春风吹到这里，便会因为为座山而多停留些时日，所以村里人都说这是座福山。

青莲山不大，山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野兽，偶尔有些野兔和狐狸之类的小兽，但村里人也很少有靠打猎为生的，人们进山也只是砍柴或采药。

山间有条小溪，一年四季水流从不间断，且清澈见底，但令人奇怪的是溪里却鲜有鱼虾。溪水顺山势下，汇集到村边，村人便顺势在此处挖了个塘，塘里种有荷花和莲花，夏天的时候花香袭人，秋天的时候还能收获莲藕，人们同时又从塘的另一端开了个口，引了个渠将活水引到地里灌溉，可以说，这处水源不但帮村里人省去了很多浇地的力气，同时又给村人们提供了食物。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顺着小溪流到荷塘里的水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可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人能说清楚。有人说是小孩子被妖怪吃剩下的骨头，有人则说是小孩子的头发。尤其是到了七、八月雨季，溪水水势暴涨的时候，从水里捞出来的怪东西就更多了，更恐怖的是，这时村里总会有人家丢了孩子。

总之，所有的大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禁止自家的孩子到山上去玩，这更增添了青莲山的神秘感。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老人们都说山里有个叫金婆婆的妖怪，不但专吃晚上不睡觉的小孩子，还会把他们的皮剥下，然后一片一片地缝起来做衣服。几乎每个小孩都听过这个吃人妖怪的故事，甚至还有人能绘声绘色地讲出遇见过它的事情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没两年，有人开始提议不再用这溪水来灌溉田地，这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于是村人们截断了水渠，并将溪水引流到别处，同时还在村子里和村子四周都打了水井，洗衣做饭的水再也不从溪水里取了。

走散

“小白，你是不是怕了？”小明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白，发现他正四处张望，眼神里还透着一股警惕，于是恶作剧似的朝他大声地喊了一句。

“你才怕了呢！”被小明突然这么一叫，小白不由得握紧了佩在腰间的那把木剑。此时一阵山风吹来，他身上的毛孔一下子都收缩了起来。

说起这木剑，还是小白的父亲让人给他做的，他父亲还说等他及冠之后便会送他一把真的，但前提是他得成长为真正有勇气的男子。为了那一天，小白不管严寒酷暑还是刮风下雨，一有时间就苦练剑术。

他的这种执着有时候挺让小明不屑的，因为自从他上次去小白家做客，看到了摆在正厅多宝格上那个足有洗脸的铜盆那么大白玉盘，他就觉得小白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努力的。

“对了小白，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小明并示放慢脚步，在没有路的林子里左转右转的找着路。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他问了一个好朋友之间常问的问题。

“我想当个剑客，那你呢？”

小白说这话的时候，小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大声了，他稍微侧了一下耳朵才听清了小白的话。

“你说我吗？我爹肯定让我回去继承家业。”小明对于已经被安排好的未来有些不甘心，但是又没有办法。

“你们史家也是个大族，回去继承有什么不好的。”小白不太理解小明的不情愿。

一提到家族，小明的情绪明显地开始低落起来：“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能再给我说说当年你娘怀你的时候做的那个关于神仙的梦吗？”小明对于这个梦很好奇，以至于听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觉得腻。

“好吧！”对于朋友的要求，小白总是有求必应的，只是当他再开口的时候，山间忽然起了大雾，瞬间把他们俩人笼罩在其中，谁也看不见谁，谁也听不见谁。

“起雾了，小白，你怎么不说——”小明转过身刚想质问伙伴，但很显然，此刻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问路

“婆婆，你这是在干嘛呀？”小白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小明，只能先顺着记忆找到了小溪，却发现小溪边有一个满头银发，身穿黑衣的老婆婆正蹲在那，双手还在水里寻摸着什么。

老人并不答话，像是没听见一般。

小白好奇地走上前去，才发现老婆婆正在挑选溪水里的石头。

“婆婆，你找石头干什么呀？”小白双手撑膝，探出脑袋想要看清楚那老婆婆到底想要干嘛。

“我要把它磨成针，当然得挑一块好石头啊！”老婆婆终于回答了，她转过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铁棒，而铁棒的一端尖可刺骨，此刻正隐隐闪着寒光。

就在小白刚想笑问她这么粗的铁棒什么时候能磨成针的时候，老婆婆忽然朝他吐出了一股黑色的烟雾，小白随即昏了过去。

最后的身世

“婆婆，难道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心有不甘地问道。

“不放不行啊，这小子是天上的太白金星下凡，吃了他，要开罪天上的。”老婆婆说出了实情。

“您可是远近闻名的金婆婆，还怕他？”小姑娘的年纪看上去与小白相仿，但她在看向昏迷的小白时，眼里露出来的全是想要吞之入腹的欲望。

“你不过百余岁年纪，能懂什么，我警告你啊，不单是他，就连外面林子里迷路那个也不是善茬，别去招惹他，否则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啊？为什么？”小姑娘大惑不解。

“他有龙命，虽非真龙天子，但四十余年后也会应命而起。总之，这两个人都不是我等小妖可以招惹得起的。”

小姑娘听到这，有些丧气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姑婆！”

“唉，小玉，这青莲山一下子来了两位大人物，看来我们得离开了。”金婆婆无奈地做了一个决定。

“离开？那我们要去哪？”被唤做小玉的丫头一脸疑问。

“去塞外吧。”

“我不去，那风沙大，没山没水没食物，对人家皮肤不好。”小玉撅起了嘴，大声反抗道。

“傻丫头，我们在出关的必经之地开一个客栈，食物你想要多少有多少，还都是自己送上门的！”金婆婆得意地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可是这个小子我们该怎么办？”小玉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小白。

“一会儿我施个法，把他送回李家村，再给他造个梦，让他忘了这段经历。”金婆婆早就想了后续之事，“你赶紧收拾吧，太白金星有难一事瞒不了多久，我们得赶快离开了。”

“我知道了婆婆，那我们的洞府怎么办？”小玉看了看这个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不舍地问道。

“烧了吧，等去了塞外，我们建个更大、更好的。”金婆婆对眼前的少女倒是宠爱。

“太好了，那新家的名字我来取，就叫它——龙门客栈吧！”一想到自动送上门的食物，新的宽敞的家，小玉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