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五点半,宿管阿姨就开始了吆喝:“都起床了!寝室长督促卫生啊!”
……
并没有人理会,所有人都还是躺在床上,继续完成自己的美梦。我老早就爬起来了,往身边摸了摸,找出眼镜盒,取出眼镜,镜片上已经沾上了汗水流淌过的痕迹,我只是简单地用眼镜布擦了擦戴上,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上一个男宿管也该回来换岗了吧?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宿管阿姨再次大喊:“所有人都起床!还卧着干什么?不上课了?!”这一下子吼地全寝所有人无不起床穿衣叠被,我环视四周细数床位,最后看向了我正在熟睡的邻床,并把他摇醒:“嘿!今天轮到你扫寝室了。”
由于班上规定扫寝室的人可以晚五分钟进教室,所以他睁眼看了我一下,说了声:“哦”,就又倒头睡去。
交代完要事后,我就把校服外套穿起来,上面还有昨晚晚餐时不小心沾在上面的汤水残迹,我本想换另一套的,可谁让学校发的校服这么耐穿呢?走出寝室,对面洗浴间内还挺闹腾,这时隔壁寝室长跑到我身边说:“阿涂,祸事了祸事了!”
“你们寝室又怎么了?”我很不耐烦地问,我们班分配了两个男生寝室,由于隔壁寝室整天不是这出事就是那出事,每次班主任都让我出面解决并汇报,真是麻烦的工作。
“我们寝室似乎有人长水痘了!”隔壁寝室长愈发惊恐
“水痘?”是的,在前几个星期,初二有个男生宿舍十二个人全染上水痘,全都遣送回家了,这种病出现在学校如果得不到及时控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到处传染,带着惶恐的心情,我和隔壁寝室长去了他们寝室。
在他们寝室,他们寝室长用手指了一下一个坐在床上的学生:“就是他。”我先用手示意其他人迅速离开,只留我们三人。他们寝室长说:“阿涂来了。”随后那个学生把裤管卷起,我看到了他腿上有几个半透明的水泡,心里顿时一震:“你挤一下,看看有水流出来吗?”我用手拦住他们的寝室长向后退,那个学生照做了,但并没有水挤出来 。我转身对他们寝室长说:“暂且下不了定义,你先去报告老班,再给大家说别碰他的物品。”
已经六点了,我们三人也赶到了教室,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隔壁寝室长如实将情况汇报给了老师,那个学生也被遣送走了,我心中不住地暗喜,直到后桌撞了我一下:“喂!早读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拿起书本开始卖弄嗓子。同桌迟到了,被罚站在讲台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犯了,毕竟我旁边的位置经常是空着的。
今天晨读是英语,不一会儿两个英语课代表就在前面领读,不得不说领读的是真的磕碜,要不就是这儿发音不准,要不就是那儿声线不清,转眼间就跳到了“tent”这个单词。
“tan te”课代表却是这样教读的,底下人也跟着读,唯独我没有张嘴,暗想:啊?帐篷不应该读“ten te”吗?在我思索之际,一个课代表发现了我并与我对视了两眼,来我跟前,用手指着“帐篷”那个单词问我:“这个怎么读?”我眉头一皱:“英语老师昨晚不是教过你吗?”她一脸尴尬地笑:“我忘了,是读tan te吧?”我别过了脸去。
六点半,上早操了,所有人把校服套着了,同桌也终于回到了他的位置上,排着队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进入操场整队,整好队老班也跟过来了,我们老班姓杨,今年60岁,带完我们这一届他就要退休了,只见他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眼镜,手拿茶杯缓缓地、趾高气昂地向我们发表了他的演讲“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啊!这几天的早操和晨跑都放精神点!别死气沉沉的!体育委员和今天的值日班长给我监督着!如果有人掉队,晚上通报!”
随后学校体育部长拿着话筒喊道:“七(1)八(1),上跑道!”初三的学生要中考,也就不晨跑了。我们一共要绕着椭圆形跑道连续跑两圈,期间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在大口喘粗气,晨光微亮,太阳初升,我想起了伟人说过我们新一代年轻人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朝气蓬勃。我和同学们继续享受这晨跑带来的粗犷气息。
跑操结束,后面那个胖一点的女生又掉队了,我们班每次都要等待她的归位,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时初一的分校长一脸虎相,拿着扩音器站在前面,召集全初一学生集合,开始讲话,身后还有人唧唧歪歪:“我最喜欢听他在前面嚼舌根了,一嚼就是十几分钟。”结果这时校长突然说要点几个违规违纪的学生上台亮相,恰好就有我身后的那人,他的罪状是“偷跑到厕所吃辣条,垃圾扔池子里被人举报”这一罪状引发底下一阵大笑,他一脸懵地上了台扎马步。
处罚完违规违纪的学生后接着回教室上英语早自习,英语老师四十多岁,嗓音有些沙哑,正在黑板上写题:“进来了不要闲的没事做,快点读书!待会儿我要找人上来做我这黑板上的题的。”
等同学们毫无生气的朗读声过完之后,英语老师开始了“阎王点卯”,好巧不巧恰恰点到了我。
突然被点到的我此刻内心很慌但依旧强装镇定,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我上台拿起了粉笔,还好这些题对我来说完全没有难度,一下子就全解出来了,我转过头放粉笔时,为了显得更潇洒,我特意用那沾着粉笔灰的手扶了一下眼镜俯视下面,又在全班人的注视下走下讲台。
英语老师说:“很好!大家都有应该向涂同学这样有条不紊。”
转眼间八点了,英语早自习下了,到饭点了,经过了四十五分钟的煎熬,同学们如饿狼一般发疯地冲向食堂,但还是有一部分幸运儿被老师留在教室里面,令人感叹。
我拿起自己的饭卡,走向食堂,路上我与几个朋友谈笑
“今早有火腿肠吗?”
“应该会有吧,我搁老远都闻道香味了,昨晚上我都没吃饱,现在都快饿慌了。”
“我看你是饿糊涂了吧!”
众人在一阵欢笑声中走进食堂,早餐也不过就是那三样,鸡蛋、馒头和粥,偶尔还会把鸡蛋换成唯一的荤食火腿肠,但每次只能要两根,剩下的全是给初二初三的学生们的,我们学校采取的是错峰就餐制,早餐初一先吃,午餐和晚餐就是初二初三的学生们先吃了,所以整个食堂里边都是初一的学生。
排队中我看向墙上的食谱,上面写着的午餐是:豆干炒青椒、萝卜汤、炒洋白菜,心想:好吧,今天中午又要被迫斋戒了。
很快队排到了我,我吃的并不多,基本只需要一个馒头一碗粥就能饱腹,但是今天有火腿肠,作为肉食动物的我就不得已地多点两根了。
餐桌上,同学们有说有笑,你一句我一句,有的人谈论自己昨天某游戏抽到五星角色了,有的人谈论自己昨天看了哪个明星跳舞,咋咋呼呼,好不热闹。
餐桌外,工作人员推盘拿筷,大部分都是些中年妇女,有的阿姨脾气很好,比如放盘子的那位,某些学生总是喜欢去消毒柜里面拿盘子,拿了也不把门关上,面对此景,她并不生气,而是用心说教,这让她深受同学们爱戴。当然也有脾气坏的,比如洗盘子的那位,她脾气是真的臭,只要有学生的盘子上有一粒饭粒她都会破口大骂,真是活像一个母大虫。
早餐过后,开始早读报了,今天早读报是地理,地理老师很忙,要带好几个班,所以他来到我们班上把课件调出来说:“大家跟随着课代表认啊,要知道哪个地区是哪个名称,争取期末考个好成绩。”说完他就走了。
伴随着课代表的点人声音,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阳光映在了我的桌子上,我开始了胡思乱想:去年这个时候,估计同学们都已经在半场开香槟了吧?是啊,小学六年怎能不让人怀念,可是我也产生了朱自清先生一样的疑问:“为什么我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呢?”
早读报过后,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都上语文,那个黑皮夹克的老班又进来了,他还是那么趾高气昂,戴好扩音器,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块状作文”,开始了讲课。
“其实啊,我给大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嗯!”
“这块状作文啊,是一点都不难~”
“嗯!”
“只要选择合适的事例~”
“嗯!”
就这样,老班每说一句,我们都“嗯”一声,一直嗯到了第二节下课。
第二节下课后就要开始课间操了,老样子,排列、进场、整队,一气呵成,随着广播声“中学生广播体操,增强国民体质,现在开始!”所有人开始扭动身子,虽然有带着红帽子的学生会成员监督,但我们还是做得跟群魔乱舞似的。
课间操做完就上第三节课了,数学,又到了我最烦心的课程,我烦心并不是因为我有讨厌这门科目,相反我的数学成绩在班上还很亮眼。令我烦心的是我这个数学课代表又要忙活四十五分钟了,我们班的数学向来很差,主要是第一任老师实在是太不负责了,然后校长又给我们调了两个大学生当老师,但我们班数学成绩依旧是全年级垫底,这让我怀疑我们班数学差到底是不是老师的问题。然而数学这样差,班上的人很多都不好好学,第三任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这一个老师太过仁慈,课堂纪律管理不好,又因为她的声音太小,所以允许同学们把椅子搬到前面听课,但是有些人趁着这个机会去和别人“浊酒话心肠”了,以至于我和另一个数学课代表每次都要去管,上一任的两个数学课代表已经因为不负责被撤职了,我不想重蹈覆辙便想尽心地想挽救这个班的数学。
整堂课下来有很多人违规乱纪,这也导致我想听个题都听不成,十分心烦。
终于熬过了数学课,到了上午最后一节生物课了,生物老师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较年轻,讲课很幽默,我们听着他讲课也不会枯燥乏味,他经常穿着一身红色的兜帽服,衣服上还有“吃不胖”的图案,十分有趣。
到中午了,耳边的铃声响了一次,不是我们就餐,过了十分钟又响了一次,还不是我们就餐,饥饿和困顿交杂的同学们已经捞出了饭卡准备冲锋,但生物老师不慌不忙地说:“同学们你们先不要急哈,再过十分钟你们就可以干饭了,但是别老想着干饭,多想着书上的知识点。”
第三次铃声响起,又是一阵冲锋,午餐时的人数要比早餐时的人数多很多,这次食堂门口上有值班老师看着,防止出现冲突,我一想到要被迫斋戒就没胃口,午餐只是草草了之。
洗完餐盘放置好,防止被那负责洗盘的阿姨臭骂,在回教室的路上我又见到了那个寝室长,他对我说:
“那个家伙如果真是得水痘了怎么办?”
“那他估计得躺上两个星期了。”
“那期末考试他不考了吗?”
“慌什么,还有一个月,如果他能好好学习就不是问题。”
回到教室,老班早已坐在前面,我进门下意识地喊了声“报告”,整理好校服衣领回座位,午自习主要就是三大主科的作业时间,先数学再英语次语文,如此循环往复,便是每天的日常。
我上台前拿起粉笔,按照数学老师的说法写上作业,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到所有人都来齐的时候老班又开始“大点兵”了。挨个点人上来说自己过去一周干过的好事和坏事,这也是每天的日常。
同桌给我说:
“阿涂,去年网课你在好好学吗?”我愣了一下,去年由于新冠来的很猛很快,导致湖北境内很多地方开始线上教育,当然我这个学校也不例外,网课期间大部分同学都是在摆烂状态,我也时不时地被勾魂,导致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只拿了全校第二十四名,而我在班上是第二名,这显得很不合理。
“大概…可以说是在好好学吧,但也不是完全都在好好学。”
教室里面安静了好一阵子,走廊上散发着刚刚喷洒的消毒水的气味,在炎热的夏天更加刺鼻,午自习时间过了,老班下令:“所有人都趴下睡觉,有兜帽的把兜帽盖上,别着凉了!”我便摘掉眼镜趴下了,头上的吊扇呼呼地吹着,看着它摇摇晃晃的样子,我每次都要担心它会不会掉下来砸到我,想着想着困意就来了,耳边的蝉鸣声不断,成为了我的催眠曲…
一声号响,惊醒了教室里面的所有人,英语老师早已经来到教室,她把一本作业摊开,上面尽是红叉红圈,随后对全班人说:“各位,都到外面洗把脸去,搞的有精神点!”
我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滴到校服上,慨叹学校的风扇不给力。我往前瞅了瞅屏幕上的作业,我虎躯一震:这字迹不是同桌的吗?我赶忙把同桌给喊醒,那时全班学生已经回到教室,英语老师直接就把同桌喊上台,这时同桌还有点迷糊,直到老师把他耳朵揪一揪他才清醒过来。
“我觉得你就应该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之后再接着睡!”
下午第一节课在全班同学们的笑声和同桌愁眉苦脸的表情中结束,,到了第二节的历史课,历史课可谓是最没有生气的课了;穿着黑白连衣长裙的历史老师全程在前面唱独角戏,底下同学没几个起来回答问题的,枯燥至极。
第二节下课后,广播铃声响起了《眼保健操》,同样也是有“小红帽”监督,我们不得不开始做起了“面部肌肉康复训练”。
第三节课单纯就是在小组里面背点东西,但是时间极为漫长,长达一个小时,这同时也是同学们心思最涣散的时候,同学们每次都要背得口干舌燥,光是我喉咙发炎都好几次了,更别提大家,在最后一堂课老师常常不在,通常都是课代表管理,这时候班上就会上演谁针对谁的一出好戏了。
晚餐依旧,晚读报连着晚自习,终于到了一天的末端了,我们班是不让进小卖部的,可是偏有人趁着晚餐空隙的那点时间偷偷摸摸地溜进小卖部,已经成为常态了,毕竟要期末考试压力总得释放。
今日晚自习是两节英语,不知道为什么,晚自习的时候大家恰巧学得特别认真(当然除了数学晚自习),基本一点动静都没有,夏夜外面的晚风吹进教室抚在师生们的脸庞上,这样的时光真是惹人醉。望着外面操场上顶着黑夜的五星红旗,我不禁看得出神。
两节晚自习下了之后,还有一段特别的“总结”时间,也就是每天晚自习下后,每个班干部开始汇报自己岗位上的情况,值日班长做好记载明天全校通报,这一环节总是能闹出不少笑话,比如什么“某某某和某某某在食堂地上捡别人遗漏的零食分吃”之类的,老班给出的惩罚很简单,不过是让他撑在地上,身子不能挨地,五分钟起步,每犯一次加五分钟,就这样等到教室里面人都走完了还有人在地上撑着,倍受胯下之辱。
总结完毕,接下来就该洗漱就寝了,还是初一下得早,我迅速洗刷完就坐床上帮所有人签签到表了,随着宿舍楼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变得热闹,寝室这时也有人赤着膊谈笑:
“这校服我真是一刻也不想穿了。”
“就是,这破校服我就算烧给我祖宗,我祖宗也得骂我不孝顺。”
“这校服裤子也是够离谱的,他怎么想的?把长裤做薄一点就能散热了?”
“他有这布料还不如直接朝裤管上横剪一刀做短裤得了。”
一阵谈论过后又是卫生纸、冰红茶的争夺战,直到老班来我们寝室后才稍作消停,老班还是那么孤高:“学习很累,快快入睡!”并随手帮我们关灯带门,走进了隔壁寝室,我隐约听见他在给隔壁寝室讲关于水痘的东西。
随着洗浴间里的人渐渐走完,外面传出来了男声:“熄灯了啊!寝室长管理好自己寝室的纪律!”说罢,便再也没有了声音。我望向窗外那初三的楼层灯火通明,再过两年,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