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潘金莲胖揍如意儿

    话说西门庆跟何千户往家赶路，寒冬腊月，数九寒天，等到过了黄河，忽然刮起了大风，抬轿子的根本走不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容易找了一个破庙过了一夜，临走给了和尚一千块钱，按下不表。

    且说月娘看西门庆去了京城，家里妇女多，怕惹出是非，就吩咐平安没事就关好大门，姐妹们也不出来，都在屋里做针线活，陈敬济有事来后面，月娘就让春鸿或者来安儿跟着，巡逻也加紧了，这潘金莲就没法跟陈敬济勾搭了，潘金莲就暗自埋怨是奶妈如意儿背后嚼舌根来着，每天跟她斗气。

    这天月娘整理出西门庆许多衣服来，让如意儿跟韩嫂子一起洗衣服，没成想春梅也要洗衣服，就让秋菊来跟如意儿来借棒槌，如意儿跟迎春正使着呢，就没给她。

    如意儿：前天你不是拿去了一个棒槌，用着不就行了，怎么又来要？我还要给爹捶裤子和汗衫呢。

    秋菊使性子回来对春梅说：平白让我去借棒槌，人家又不给我，迎春倒说拿去吧，如意儿拦住不让。

    春梅：哎吆我去！这么不给面子？就借个棒槌，还不给，我这给娘洗裹脚布呢，让我用什么捶？你去后面借来用一下吧。

    后面就是是月娘、玉楼、李娇儿那，李瓶儿跟潘金莲这属于前面，孙雪娥那是后厨。下图是大家比较认可的西门大宅平面图，供参考。

    潘金莲正在床上裹脚呢，一听，本来心里就烦她，寻不到理由发火呢。

    潘金莲：竟然敢不给！春梅你亲自去借，要是还不给，你给我骂她。

    春梅一冲动，跑到李瓶儿屋里来。

    春梅：都他妈一家人，借个棒槌都不给，如今这个屋里又钻出来一个新当家的来了是吗？

    如意儿：哎吆，放着棒槌在这拿去用不就得了，谁拦着不让了？怎么跑来就发火？月娘吩咐，趁着韩嫂子在这，要给爹洗衣服，秋菊来要，我说等我把爹的衣服捶完了，这就添油加醋的撒谎，谁说不给来着！迎春姐也在这听着。

    没想到潘金莲跟着过来了。

    金莲：你个臭婆娘还敢顶嘴！你家主子死了，现在你当家了是吗？你爹的老婆都死绝了吗？轮到你给他洗衣服？上赶子巴结伺候，显得你会来事是吗？

    如意儿：五娘这是怎么说话，要不是月娘吩咐，谁揽着给爹整理衣服。

    金莲：好你个勾引汉子的，还犟什么嘴，晚上不是你给他倒茶？不是你给他盖被子？你没跟他要披袄儿穿？你背地里干的那些营生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就是怀了孕我也不怕你。

    如意儿：正儿八经有孩子的都死了，我们等不到那一步！

    如意儿这是讽刺潘金莲把李瓶儿娘俩给害死了，金莲气疯了，一把抓住如意儿的头发，狂打她的肚子，亏着韩嫂子在，给劝开了。

    金莲骂道：不要脸的淫妇，我们正儿八经的老婆还在这争宠呢，你还来插一脚，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来旺儿的媳妇惠莲吗？我怕你俩鼻子俩眼！

    如意儿哭着说：我们是后来才来的，不知道什么来旺媳妇，只知道在爹家做奶妈。

    金莲：做奶妈就干做奶妈的活，在屋里狐假虎威，成了精了你，老娘怕了你个鬼。

    正骂着，孟玉楼来了，把金莲叫到后面去消消气，金莲把事情说了一遍。

    金莲：要不是韩嫂子拉着我，我把她肠子掏出来。大姐姐（月娘）也是，什么事都不管，之前你看把惠莲惯成什么样了，让我跟惠莲结怨，弄得我一身骚，都埋怨是我把奴才撵出去的。如今这个奶妈也是这样，惯得不成样子。奶妈就做奶妈的事，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们是眼里能容下沙子的人吗？西门庆这个不要脸的，李瓶儿人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还天天去她屋里，弄得如意儿蹬鼻子上脸，又要衣服穿，又好酒好菜的，那天竟然问西门庆，爹你来不来？我们好在这里等你！明目仗胆地勾引，我一进去，吓得连话也不说了。她爹跟饿死鬼不挑食似的，什么人也招揽。如意儿还说她老公死了，前天他老公抱着孩子，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还想瞒着别人捣鬼，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又是一个李瓶儿出世！大姐姐也装聋作哑，别人一说，她就觉得人家害她。

    孟玉楼：她不是说她老公死了吗？哪里又冒出来一个男人？

    金莲：天不刮风不晴，人不说谎事不成，她要是不瞒着，咱家能要她？想着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那个样子，吃了两年饱饭，就开始找事，勾引男人，现在不煞煞她的威风，明天还了得。再要是捅出个孩子来，算谁的？

    孟玉楼笑着说，就你厉害。

    这天西门庆回到清河县，先让贲四、王经把行李送回去，自己送何千户去衙门，安排妥当才回家。回到家先摆桌子贡品，点了香祭拜了一下老天爷。月娘问，怎么了？西门庆说，十一月二十三，碰到了风沙，幸亏过了黄河才刮风，要不掉到河里也不一定，天寒地冻的，还害怕有强盗，在寺庙里过了一夜，路上我就许下愿了，到家一定要祭拜一下。

    月娘又问，你怎么不直接回家，去衙门干嘛。西门庆说，夏龙溪去担任京官了，不回来了，新来的副千户何永寿，我送他去衙门里安顿。前段时间我要转正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把蔡太师难为的不行，幸亏有翟管家帮我说话。月娘说，你这肚子里盛不住物，有个什么事，这个说一遍，那个说一遍，不提防着人心，人家背着你把事都办了，你还不知道呢。西门庆说，夏大人嘱咐我照顾他家人，改天你买些礼物，去拜访一下。

    西门庆想起在东京梦见了李瓶儿，来到李瓶儿灵前，拜了拜，哭了一会儿，如意儿、迎春、绣春也给李瓶儿磕了头。

    琴童说温师父跟应伯爵来了，两人来恭喜了西门庆，西门庆留两人跟陈敬济一起吃酒，陈敬济说，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就是工部的安老爹来了两次。

    第二天，邀请了吴大舅、温秀才、应伯爵给何永寿接风，文嫂听说西门庆回来了，跟王三官说了，王三官又下请帖邀请西门庆，西门庆买了些礼物让人送去，算是给林太太补过了生日。不一会儿，周守备来了，庆贺西门庆高升，问今天请谁吃饭，西门庆说，给何永寿接风。周守备说，我先走了，改天一定给两位摆酒庆贺。何千户来吃了酒席，众人才散。

    接风的时候，西门庆叫了唱曲的吴惠、郑春、邵奉、左顺，没有李家李铭，应伯爵问，怎么不叫李铭？西门庆说，他不主动来我家，我难道还要去请他啊。

    又过了一天，安忱安郎中来了，郎中是官名，工部下面分屯田司、营膳司、虞衡司、都水司，当年跟蔡状元一起来西门家的穷书生，现在已经是都水司（负责河渠水利）的司长，最近驻山东办事。安郎中来了，先道贺，又说，二十七日，蔡太师的九公子蔡少塘上京觐见路过山东，想跟宋特派员，钞关钱主事、工部黄主事借贵府宴请接风。西门庆赶紧答应下来。

    西门来王招宣府赴宴，林太太很高兴，让王三官拜了西门庆当干爹。王三官磕头，然后领着西门庆参观家里花园、书房。进到书院里，正门上面挂了一个匾曰：三泉诗舫。西门庆问，三泉是谁的号？

    王三官半天不敢放屁，因为他号三泉，他知道西门庆号四泉，刚拜了人家当干爹，这下尴尬了，支吾了半天，说，是您儿子我的。西门庆听了，一声没吭，回去喝酒了。

    西门庆回到家中，来潘金莲屋里，潘金莲就把如意儿怎么嚣张，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西门庆劝解了一番。

    应伯爵要请西门庆的五个老婆来喝满月酒，让温秀才帮忙写请帖，正要出门，李铭来了，李铭来求应伯爵帮忙求情，想继续为西门庆服务，说李桂姐的事跟他没关系，各家是各家，爹不用我，我天天让人欺负。应伯爵受了礼物，领着李铭来到西门庆家，先不让李铭出来。西门庆正准备明天二十七号宴请蔡少塘的酒席。

    应伯爵：哥准备酒席这是要请谁？

    西门庆：蔡太师的公子，蔡少塘。

    应伯爵：明天叫的谁来唱曲？

    西门庆：吴惠、郑春、邵奉、左顺。

    应伯爵：哥怎么不用李铭了？

    西门庆：他现在已经攀了高枝儿了，哪里还稀罕来伺候我。

    应伯爵：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叫他来，他才敢来，我知道你也不埋怨他，各人有各人的勾当，李桂姐的事他当真不知道，今天早晨李铭跑到我那里，哭哭啼啼，说我伺候爹好几年，如今有了别人，不要小的了。你若是恼他，他就没活路了。

    然后应伯爵叫李铭出来，说，你过来，亲自跟你爹说，你躲个屁，丑媳妇早晚见公婆。李铭出来，扑通跪下哭。

    李铭：爹，我真不知道李桂姐的事，要是知道，我让马车撞死，爹现在不用小的，小的被同行欺负耻笑，还去哪找个顾主？

    应伯爵：罢了，哥，你体谅一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说他没有不是，就算是有过错，都这样了，也原谅他吧。李铭，你过来，你既然跟你爹说开了，以后一定要谨慎些。

    李铭：小的一定知错就改。

    西门庆沉吟了半天，说，既然你应爹替你求情，你起来吧，这几天你三娘过生日，又要给蔡公子接风，在这伺候吧，李铭赶紧磕头感谢。

    应伯爵赶紧掏出请帖来说，我儿子二十八日满月，请众娘子一定赏脸去。西门庆对应伯爵说，你先别走，等我洗漱完了，咱吃饭。应伯爵答应。然后跟李铭一起去后边等。

    应伯爵：怎么样？要不是刚才我替你求情，你看他多恼你，他有钱任性，你随他骂几句咋啦？常言道，拳不打笑脸。如今这个年代，你得学会巴结奉承。拿着大钱做买卖，遇人还得三分和气呢。你要是硬挺着，谁搭理你。一定要随机应变，跟水一样灵活，才能有钱赚。你要是撞东墙，别人吃饱饭了，你还挨饿呢。你伺候他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的性格？明天你把李桂姐也叫过来，一方面替孟玉楼过生日，另一方面给他赔礼道歉，也就一起解决了。

    李铭：多谢二爹，我这就跟桂姐说去。

    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刘薛两太监，都派人送了礼物来。孟玉楼家的杨姑姑、吴大妗子、潘姥姥、薛尼姑、王尼姑、郁大姐，都来给孟玉楼过生日，月娘摆了茶，招待众人。

    潘金莲正在屋里做针线呢，薛姑子突然从外面进来了，说给你找的安胎的符药找到了，潘金莲赶忙接过来。

    薛姑子说，你挑个壬子日，把药吃了，晚上跟官人一起，保准就能怀孕，你看月娘，就是吃了我的药怀孕了，现在肚子都多大了。我还有一个秘法，你缝一个锦香囊，我给你写个朱砂符放在里面，你带在身上，肯定能怀个儿子，很灵的。

    潘金莲一看日历，二十九日是壬子日，把药藏好，给了薛尼姑三百块钱，说，你先拿着，等我真要怀孕了，我再给你些布做衣服。

    薛尼姑说，这个不重要，我可不像王尼姑那样利欲熏心，就知道钱，前段时间因为月娘念经，说我抢了她的客户，跟我吵吵，我也不跟她争执，自己作的业，我只替人家行好事，救人苦难。

    潘金莲说，咱管好咱自己，人心不一样，我这事你也别跟她说。

    薛尼姑说，法不传六耳，我不会说的，她就知道捞钱，不修功果，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两人说了半日，薛尼姑来这边拜了拜李瓶儿的灵位，去后面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当当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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