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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笙，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属下不知。”

“你心里，也是有她的吧？”

“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你若有心，便去寻她吧。”

姬如月

我本身月寒国的公主，从小金尊玉贵，在众人的仰视中成长。

奈何，命运无情。在我十四岁那年，王朝出兵五十万，大将王良统帅三军。三日之间，我月寒国的所有士兵都被屠杀殆尽。全国百姓流离失所，国破家亡。

在侍卫拼死的保护下，我与侍女佩儿才逃过一劫。

自此，我化名姬如月，与佩儿相依为命，沦落风尘。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将这样暗淡的度过。直到那日，我在小巷中遇到了他。

我的日子，仿佛又照进了一束微光。

那日黄昏，我与佩儿刚从贾府回来。我平时都是坐轿回凌云楼，也不知怎的那日我非要自己走回来。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才让我遇见他。

在凌云楼的后巷里，他满身浴血地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佩儿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姑娘，你看！那人，好像死了！”

仅仅望了你一眼，我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又笃定的感觉。

“佩儿，帮我把他抬回去吧。”

“可是，姑娘。你看他这个样子，是死是活都不好说。万一，万一咱们把他抬回去，他要是死了，咱们可就说不清了。”

“无妨，过来帮我吧。”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身上为何这么多伤，甚至，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活过来。我的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自己，救他。

经过大半年的细心调养，你的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我也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元朗。

你说，你是被仇人所害。你说，你感念我的救命之恩。你说，三年之后，你必回来十里红妆，迎娶于我。

后来，有个叫南笙的少年接走了你。

我遇见过很多男人，那些男人说的甜言蜜语，我却一句都未曾信过。

唯有你，你的每句话，我都相信。

造化弄人，我满心期待了三年。明日便是你许诺归来的日子。我却再也看不到你了。

也许，我早该知道，佩儿的心里有你。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对我下手。

那夜很长，晚风很冷，我身上的伤口很痛。我随着河水飘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我将要了此一生的时候，有个渔翁，救了我。

朦胧之中，我从他的身上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元朗，此时的你，在何处？

一年后，我有幸救了出巡在外的嫡亲公主。为了报恩，她说，她可以帮我做两件事。

我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了她，她眼中泪光闪闪，有感动，也有一丝不忍。

她说，你在一年前已经娶妻了，十里红妆，羡煞世人。

你的妻，名叫姬如月，颇得当今皇后的赏识，后被皇后收为义女，对你在朝堂有诸多助益。

而且，你的妻，如今已经身怀六甲，马上就要临盆了。

我仿佛又一次溺水，不能呼吸，忘记了挣扎。

我要见你，我一定要见到你。我要看看你的妻，究竟是谁。

公主叹了一口气，如我所愿。

当我在公主府见到你的时候，你依旧是那样的俊郎，你身边立着的人依旧是南笙。

“你的妻呢？”看着你震惊的目光，我的心里揣了些许期望。

你久久没有说话。

“回，回姑娘，”南笙俯身上前，语气中有细微的心疼，“夫人马上就要临盆，不宜出门。”

“哦，她是谁？”我上前一步问道。

“她，她是佩儿。”你的眼神开始有些闪躲。

“佩儿？好一个佩儿，好一个姬如月，好一个十里红妆，呵呵。元朗，你果真是信守承诺。”我明明是在笑，不知为何，泪水就那样不争气地往下掉。

一滴，一滴，落地生根，长出血色的花朵。花朵丛丛，横在你我之间，我们，不，世间再无我们。

“你可知，我为何消失了这一年的时日？你可知，佩儿对我做了什么？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

你就那样看着我，没有开口，没有表情。

我从你的眼睛里读出，你知道。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真相，早就已经不再重要。

“将军，夫人快生了！”侍从急急来报。

你的身影没有停留，如风一般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姑娘，也许，也许将军他，他有苦衷的。”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那个渔翁。

原来是你。

我倒不知该谢你，还是该怨你了。

入夜，我求见公主，求她派人把我送去远方，一个偏远的边境小城，一个距离曾经的月寒国最近的小城。

从此，世间再无我。

元朗，这一生，或许我们不应遇见。

元朗

我本名王朗，我的父亲是王良，王朝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我十六岁那年，父亲被奸人所害。一夜之间，除了我和南笙，满门被灭。

从此，我化名元朗。游走于世间，一心为父报仇。

一日，我被仇人追杀，迷离之际，一身穿红纱的女子救了我。

从此，我唤她如月。

在她的精心照顾之下，我很快便康复了。比康复更快的是，我爱上了她。可我那时仍是戴罪之身，无法给她承诺。

临别之际，我许她三年之约。

没想到，在我归来的那日。凌云楼再无姬如月，只剩她的侍女佩儿。

佩儿声泪俱下，她说你身患重病，早已离世。她说，你离世之前，许下一愿，希望佩儿能够替你伴我一世。

这样的话，我依稀记得你曾说过。

那日的十里红妆，羡煞了京城中的所有人。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雀跃。

从此，佩儿更名姬如月，伴我左右。

半年后的一夜，南笙突然跪身于我的书房。你的遭遇，他如实告诉了我。

可此时，我无法再面对你，我也无法再摆脱佩儿。

佩儿早已不再是佩儿，她如今已是皇后的义女，宰府独女的闺中密友。

我不能失去她，我的复仇之路，需要她。我的仕途，需要她。

我只能忍痛在心中，与你诀别。

我没想到，这一生，还会再与你相见。

那一日的公主府，桃花灼灼，迷醉了我的眼睛。你就那样飘飘然地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对面你的质问，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或许，对你来说，我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在侍从的急报下，我逃离出你的视线。

这一世，我负了你。

若有来世，我必穷尽所有守护你。

佩儿

我自小便在公主身边长大，说一句犯上的话，我们情同姐妹。

那年月寒国破，我披着一身血雨，随公主逃了出来。

从此，公主化名姬如月。

大多时候，我唤她姑娘。

那日，姑娘与我搭救了一满身浴血的男子。

朝夕相处间，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而他，他的心里已经被姑娘填满了。

他临别之际，许下了三年之约。

从此后的没日没夜，我都在煎熬。

我的身体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让我死心塌地的护着姑娘，另一个声音，让我抓住唯一的机会。

三年之约的前一晚，我最终服从了那个邪恶又魅惑的声音。

我手持短刃，一下又一下，刺进了姑娘的身体。鲜血染红了我的手，也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我的姑娘呀，我曾立誓一生守护的公主呀。

我任由她跌跌撞撞地逃离。

第二日，我和元朗撒了一个温柔的谎。那个慌，姑娘曾经当笑话提及过，他会信的。

十里红妆，我化名姬如月坐在婚轿之中。我的心是满的，也是慌的。

我甚至开始后悔，后悔那日让她逃离。

我要努力做一个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我要怀上他的孩子。我要一辈子伴在他左右。

一夜，我无意中偷听到了南笙与他的交谈。我以为我会失去他，我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去寻你。

结果，并没有。那夜，他依旧睡在我的枕榻。

公主，之前或许是我负了你。可现在，是他负了你。

世间再无佩儿，我便是姬如月。

南笙

我自懂事起，就被买进了将军府。将军为我起名“南笙”。

我这一生唯一的使命，便是保护好少爷。

十四岁那年，将军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我拼了命，与少爷一同闯了出来。

少爷从此化名，元朗。

那是，少爷被仇人追杀。我一时不慎，种了奸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半年后，我终于寻到少爷的踪迹。

那日，凌云楼桃花灼灼，我一进门便见到了她。

只一眼，我就可以断定，她是我这一生要寻的人。

半晌后，少爷唤她如月，并许下了三年之约。

我的爱情，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

少爷是主，我是奴。我没有资格，也绝不能爱上少爷的心上人。

可，爱就那么肆意蔓延，没有道理。你在我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三年内，我曾偷偷看过你数次。或许，你根本不记得我吧。可是，只要遥遥的望一眼，我就可以心安。

那日夜深，我内心没来由的开始慌张。

我夜行来到凌云楼，那里，只有双手满血，瘫倒在地的佩儿。

我寻着血迹，追了好久，终于在河中救下了你。

不知为何，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只得乔装成渔翁，照顾了你几日。

那几日，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看到将军与佩儿恩爱度日，我不知道是否该如实相告。

那夜，我望见你对月独酌，泪光闪动。心中不觉一酸，我要告诉将军。

我要让将军迎娶你入府，哪怕，哪怕我再不能爱你。

书房内，将军沉默了很久。这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头一次，因为一个决定踟躇了这样久。

我没想到，将军会放弃你。请你相信，那一刻，我的心疼不亚于你。

你的心为将军，我的心为你。

那日，依旧是桃花灼灼。如我初见你的那一日。

你眼中的疼，我都记在了心里。

我多想，上前抱一抱，没有任何欲望，只是想抱一抱你。

我第一次没有随将军一同离去，我要多看一看你。

我要把你记在心里。这一世，我为你遇见你欢喜。

这短短的欢喜，足够我度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