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隐痛的夜晚,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2012年十月在他家举行婚礼的那天,我穿着一身大红旗袍,和他跪在堂屋向双方的父母磕头,那时节早上还有些清冷,屋里没有阳光,我微微发抖,鞭炮在我身后噼里啪啦的响。我素来怕这个,哪怕是小孩子玩鞭炮,我见了也会捂着耳朵飞速跑过,跑得远远的。可是那天在我身后两米处放了好些鞭炮,溅了很多在我腿上,疼得我有些瑟缩颤抖,但我一动不动,没有退缩,只是更加握紧了他的手,心里想着:我这一生,就这样交给你了!那时心里是迷茫的,迷茫着我为何就跪在此处结婚了呢,我不是才刚大学毕业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是什么在我背后推动到这一天?是命运那覆雨翻云的手吗?跪在稍显空旷的屋子里,我耳边除了鞭炮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某一刻我心有所感的抬头,恍惚觉得前方入目之处变成了一个黝黑空旷又深邃的隧道,看不到尽头,有丝丝冷风从深处吹来,我像是嗅到了命运森凉的味道。
2013年十月我躺在手术台上,眼前是刺眼得无处可逃的炽烈白光,腹部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尽管我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神志都开始模糊了,但我知道那是横切的,我能感觉得到手术刀滑过肌肤时的冰冷与锋利,心里很怕!这十月辛苦怀胎,他因工作之故不在身边陪伴,我毫无怨言。我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敢出一丝差错,甚至连自身的情绪都要控制得非常好,而即将就要迎接新生命了,我满心都是期待与喜悦。就连医生在我肚子上拼命下按挤压,我疼得死去活来大喊大叫,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挤出体外,麻药都止不住疼痛时,也愣是没哭。后来叫得嗓子都嘶哑了,几近昏迷之时,终于一声天籁般的啼哭唤回了我些许神志,我强撑着疲惫、睡意与骨肉分离那瞬间身心巨大的空虚问医生,孩子好吗,医生说好,我又问孩子有多重,医生说刚好六斤。医生问我你老公是哪里的人,我说陕西的,她说西安吗,我说不是,是商洛的。医生说孩子名字取好了吗,我说取好了,他叫慕颜,周慕颜。
想来我后来生命里所有的坚强应该都是从那一声稚嫩脆弱的啼哭开始,我当时迷迷糊糊的想,为何所有的婴儿刚出生时都要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呢,是惧怕这个陌生的世界吗?我在心里默默的说:慕颜,不要害怕,不管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不管以后如何,我总是在的。
就是这来自生命里最初的声音让我疼痛破茧,一朝化蝶。
今夜,很是想起了一些旧事。我觉着心中有块垒,合该是要拿酒来浇一浇的,但我已经活得太清醒太理智太顽固了,觉得疼也要让自己清醒的去受着,就没有去买酒,家里只有一瓶做菜用的料酒,我想着味道应该不会好,遂不再理会。
其实这么多年没喝过酒了,我很是怀念那种能在醉后放纵自己情绪不管不顾的感觉。
晚上把以前写的东西翻出来看了又看,一天未吃东西,身体疲惫饥饿,精神空泛懒散,吃不下亦睡不着。想起了回内地这一年的生活和工作,我觉着自己顽强得像一根狗尾巴草,以前那朵多愁善感忧伤明媚,总是在暗夜里亭亭玉立的海棠花呢?以前那个没有安全感缺乏温暖不谙世事的娇弱少女呢?被谁扼杀了?他还是它?
以前总觉得这一生都离不开他,可是时光总会教你成长,世事如此残酷。
可是我的成长如此快速,我的疼痛如此剧烈。
小小草,如今,你累吗?我知道你想努力让自己成为阳光,变得温暖,成为后盾,变得坚强。我知道你停不下来,因为你的世界早已没有港湾,一经停下,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没关系,你在这世上还有来自灵魂深处最深的羁绊,他是你的血肉,是你所有坚强的源头。
小小草,你不再忧伤了吧?不再孤寂了吧?今夜允你脆弱流泪,努力拥抱黑暗。可是天就要亮了,你再过会该起床上班了,不要偷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