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不知原由。我时不时会进入比较梦幻的境地。事实上,近期——我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幻觉。
昨天,凌晨大概一时许我才恍惚躺下。因为我为了等零点以后给那该死的货车充电。因为零点以后那该死的充电站电价相比较便宜,很显然,像我这样的混蛋穷人很适合这个时候去占这便宜。这一骚操作就是为了充同样多的电而足足能省下约莫六块三毛几分钱。事实上我经常这样干。好吧。我承认我还有很多类似的骚操作。譬如——我常常把车停在离家好几公里外的偏壤之地,这样也可以省下十多块钱哩。
我睡了约莫有两个多小时之后是在四点一分被那刺耳的闹钟生拉硬拽起的床。机械式的洗漱之后草草出了门。我十分不情愿这样,但这是我目前来讲可以谋生的仅有的方式。哦,天呐,看看吧朋友,我简直是一个无能的混蛋啊。呵呵。
走出家门我的意识是那么的模糊,神态是那么的憔悴,连走路的动作都显得笨拙老态。突然我感觉自己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我根本就没有活过?也许我此刻已经死了?现在.此刻在凌晨四点的马路边华灯下摇摆的青年人到底是谁?那一刹那我感觉大街上飘荡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灵魂,我的躯壳还在家里静静的躺着…我开始放大这种感觉,无限放纵这种感觉的无限放大。我开始感觉路上零星的车辆.环卫工.外卖骑手都看不见我。我好比空气?有那么一瞬间这种感觉竟如此的强烈,渐渐这种飘渺的感觉变得真实起来,真实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甚至已经侵蚀我的五脏六腑和每一个细胞。我停下来一动不动,任凭这种感觉快速蔓延。我开始上升,不断上升,直到我已经足够纵观我这短短的人生直径。就好像在聚光灯下细微的洞察一只蝼蚁。我开始旁眼审视此刻静静的站在马路边的这个年轻人,窥见了他从孩提到而立之年所经历的种种过往…
基本囊括了人世间的所有情绪,感慨万千但并不遗憾。
那短短的几秒,我他妈的竟然希望这幻觉是真的,因为它太美好了,因为他太让人感到轻松愉快了,老实说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然而,出现同样的事情是在这次事件的前一天稍晚一些的时候。
那是我开车在和平路高架自西向东下坡处。那里杵着一个禁止青园街方向右转的标志的被货车擦斜了45°的小牌牌处。我看到我对向上坡处跟我只有二三十公分隔离护栏的那辆红色皮卡,这让我很恍惚。似乎我前一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看到过它。不,也许有那么两三天我都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看到过它?这太他妈诡异了,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情糟透了。有那么一下子极短暂的时间它让我对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变得混乱。我他妈到底是第一次遇见这个倒霉的红色皮卡还是真的这么巧合?然而我细细回味了一下,这更让我糟糕的心情变得不安。我开始相信这是真的。我回想我每天固定的时间起床,固定的时间吃饭,固定的时间启动车辆,甚至和别人在固定的时间扯淡…也许这个倒霉的红色皮卡也是和我一样在固定的时间重复着这一系列他妈的倒霉的糟糕的让人反胃的却又不得不继续的生活?这样想来,除去外界干扰因素,比如堵车,媳妇没跑,孩子健康,他大舅子小姨子还有他姑姑家的大表哥都没有找他麻烦诸如此类云云的情况下。那这一切似乎解释起来也不那么吃力了。
当这一切看似牵强却也合理的解释逐渐唤醒我的时候,我意识到一个更加糟糕的问题——一切都没有变。我眼前的困境同样没有变,我想要的依然触不可及。我发现这令人乏味的生活竟是如此的机械。机械到似乎连呼吸都是多余的。那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为活着本身而活着?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就好像此刻眼前飘着的柳絮,没有人在乎它到底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最后飘到哪里去了,什么时间消失的,在哪里消失的?只为飘着而飘着?
此刻我想到了《活着》里的坐在树下讲故事的老人福贵,想到《一个人的朝圣》里的快坚持不住的老人哈罗德。想到前两天开车路过和平路快下坡的那个年轻人。或者说那也是个老人?老的已经没有了理想,没有了激情。依稀看见他依然开着他那该死的破货车慢慢的向东去了…渐渐消逝在光影里,消逝在慢慢沉睡的夜色里,消逝在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