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一出生就像个老头，白得发亮的头发，佝偻的身姿。满脸皱纹，一笑起来眼睛两边的褶子都要连到发际线上。鱼的爸妈都以为自己生了一个妖怪，把鱼扔在了田埂上，等狼把他吃掉。
也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鱼被一位过路的道士捡了去。他身穿灰色的道袍，袍上纹着一条鱼，于是，鱼的名字由此而来。
鱼称这位道人为师父。不过鱼自小身体虚弱，连走路都要废九牛二虎之力，所以师父也只是传授他一些增强体质的功夫，希望鱼能多活几年。
同门的师兄弟都嘲笑鱼，“你看那个人，好丑啊，背都直不起来，未老先衰。”鱼只有一个朋友，叫花，花很漂亮，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鹅蛋脸，好像天上的仙女。
“你们这些人真的太没有同情心了，别理他们，鱼你会好起来的。”每次鱼被欺负，花都会为他打抱不平。
“谢谢你，花。”鱼低着头，只会说这句话。
时间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好几年，鱼的头发也慢慢变成了灰色，之前像枯柴一样的皮肤也渐渐饱满，脸色也有点一丝红润。
师父看出来鱼的变化，发觉鱼有一种不可预知的神秘力量，恰巧鱼的身体也愈发强壮。于是将自己必生所学都传授于鱼，虽说鱼不可能快速到达师父的境界，不过现在，也没有人再敢对鱼说三道四。
师父把鱼叫到身边，说“我已经老了，能教你的已经教完了，今天便是你出师的日子，下山吧。”鱼用手揩了一下两眼的泪水，对师父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下山了。
这是鱼第一次下山，一切都显得那么稀奇。他看到每个人都低着头拿着一个砖头一样的东西，或笑或怒。然后那个砖头里面会出现另一个人，与之对话。
走着看着，鱼饿了。看看身边也没有什么野草之类的可以吃，只好去讨斋。走进一家写着三个看不懂字母的商铺，鱼随便推开了一扇门，只看了一眼，他就后悔了。几个女人在互相亲吻，身上衣不蔽体。鱼羞愧万分，急忙跑了出去。
慌忙中鱼撞到了一个女孩，习惯性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哇！鱼，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惊讶道。鱼笑了笑，抓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饿了吧，话都说不出来。”于是花带着鱼去了一家餐厅，在大快朵颐之后，鱼问花“我吃的这是什么啊？好好吃。”
“这叫披萨，外国人的东西你不懂啦！以后还有更多的好吃的呢。”花说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被鱼深深记住了。
鱼找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这样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更重要的是鱼想多了解一些美食，以后做给花吃。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大概从鱼出生已经过了近三十年。鱼的头发愈发黝黑，身体也更加健壮，脸上的皱纹被抹平，取代而来的是光滑白皙的面容。而花也从妙龄少女变成了成熟女性。
花在一家公司上班，总是被满脸油光的胖主管骚扰，但由于没钱，找不到其他工作，花每天只能默默忍受。
太长了。
我的人生太长了。
花每次见鱼都会如此感叹。鱼问她为什么，花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直到花生日那天，鱼亲手做了一个水果披萨，偷偷给花送过去。在门外，鱼看到花被一个满脸油腻的胖子压在身下，她使劲反抗，却被扇了一耳光。
鱼暴走了，愤怒的内心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拳把胖主管打晕了过去，随后又是一顿暴揍，直到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鱼才停了下来。
鱼带着花离开了这座城市，路上花泪水止不住地流，不知道是因为长久的屈辱痛哭还是逃离地狱的喜极而泣。
“我们结婚吧。”鱼对着满脸泪痕的花坚定地说，憋了三十年，鱼终于敢说出这句话。
花点点头，她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这句话。
鱼和花结婚的那天，来参加婚礼的师兄弟都没认出鱼。毕竟，他已不再是那个“小老头”了。
上天不仅有好生之德，而且还懂得在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关上另一道门。
鱼越来越年轻，长成了十二三岁小孩的模样。花银发渐渐，笑起来会有一丝鱼尾纹。走在路上，别人都以为鱼是花的儿子。
但是他们依然相爱，相约一定要生一个孩子。
确实最后，当花白发斑斑，皱纹满面时，她抱上了一个婴儿，那个婴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咿咿呀呀的说着些什么，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