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几年前,读过龙应台的《幸福》。

她眼里的幸福如此简单平凡:幸福就是,生活中不必时时恐惧。幸福就是,寻常日子依旧。

初读不以为然,再读不为所动。

“不必担心酣睡时房屋被拆,家具像破烂一样丢在街上。”

“到杂货店买婴儿奶粉的妇人不用担心买回假奶粉,婴儿吃了会不会死。”

“小学生一个人走路上学,不必顾前顾后提防自己被绑票。”

“在秋夜寒灯下读书的人,听到巷子里突然人声杂沓,不必感到大难临头,把所有的稿纸当场烧掉。”

.......

这样平铺直叙的文字,犹如一幅幅画面,给人感觉久远而淡漠。似在昏黄的灯光下翻阅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我实在是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冷眼旁观那个历史的印痕,一个时代的浮光掠影。

以至于,遇到了今年这个特殊的春节。

2020庚子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突如其来的2019—nCov病毒,席卷中华大地。它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城市乡村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恐惧的烟云。各行各业被迫停产停工,学生停学。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关门闭户,全部隔离在家。昔日的繁华景象被一片静寂代替。

然而,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发生:冠状病毒大有席卷全球之势。澳洲森林火灾,加拿大暴雪侵袭,东非蝗虫成灾,美国流感肆虐,南极冰雪有消融之势,一系列的灾难最终将波及人类......


忽然间,懂了。

懂得了龙应台平淡文字下,淡淡浓浓的家国情怀。

我们想要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

幸福就是国泰民安,大环境安定下小家庭的其乐融融。

幸福就是不必时时恐惧。万不得已出门买菜时,不必戴了厚厚的口罩,行色匆匆,和邻居擦肩而过却有所顾忌的互相避让。

幸福就是,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不再看到救护车飞驰而过,不再看到每个小区门口,密密地挂了大红的条幅“凡从疫区归来的人,自动隔离14天”,不再听到喇叭里轮番播放防范常识而胆战心惊,不再看到变得宽阔的街道心也感到荒凉。

幸福就是,寻常的日子依旧。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常聚拢着卖水果,绿植的小贩。有嘈杂的电动车铃声,有讨价还价声在交织。超市里有一尾尾的活鱼在活蹦乱跳;花市里有南方运来的鲜花在姹紫嫣红的怒放,精明的老板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招徕顾客;学校和银行的大门仍然开着,校门口有高谈阔论的家长们扎堆等待接孩子,银行信用社门口挂起红红的灯笼,柜台前摆满了赠品,欢迎前来存款的人。消防车仍旧在风风火火地赶路,垃圾仍旧吱吱呀呀地被推进垃圾站,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仍旧在默默指挥大路上的交通。

幸福就是,机场汽车站仍旧开放。旅客行李箱仍然在轮带上通过安检,前来迎接远方亲人的主人,仍能拉着行李箱和久别的亲人钻进汽车,一路欢声笑语回家去。出租车仍旧在车站门口排队,司机师傅摇下车窗不耐烦地弹烟灰。医院仍旧人来人往,医生仍然救死扶伤。广场上仍旧有妇女带了孩子在煦暖的阳光下放风筝,卖玩具的老太太仍旧拨弄拨浪鼓在逗引孩子。天黑了,宽阔的街道上仍有彩灯次第亮起。

幸福就是,人与人之间不必刻意保持距离。不必看到戴口罩咳嗽的人,别过脸去。不必看到“发热门诊”就退避三舍,如同看见了瘟神。孩子们也不必躲在家里上网课。幸福就是,看到熟人,仍笑盈盈一句:“吃过了吗?”甚至来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公园草地上,还会有摄影师拍摄甜蜜的婚纱照,幸福的人儿仍旧手挽着手。年轻的美女集体跳健身操,老年人坐在公园长椅上絮叨着往事。奶茶店仍有袅袅的香味飘过来。孩子们手里的红气球,脚上的平衡车仍会伴着孩子们的笑声飞扬、旋转。

幸福就是,大年夜一顿丰盛的年夜饭。是一家人千里迢迢的欢聚,是推杯换盏的欢声笑语,是酒醇饭香的微醉,是孩子们叽叽喳喳炫耀红包的嬉闹。是客厅里春晚的钟声,是新春第一抹新绿,是玉兰花张开的笑颜,是春燕那一声呢喃,是远方友人手机拜年的一声亲切的问候。

幸福就是,早上匆匆出门,晚上提了一袋青菜果蔬按响门铃的“叮咚”声,是厨房里锅碗瓢盆的交响曲。是孩子安静写作业等待吃饭那一刻,是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房间里读书夜话的场景。

幸福就是,昨日平淡的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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