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叫阿肆。”
早上,岭南的一处小镇格外寂静,徐三安被一通电话吵醒了,匆匆穿好衣服,顾不得整理行李,背上那个与他所处之地好不协调的公文包冲出了屋门,甚至顾不得回答阿婆慢悠悠的问候“饮佐茶未”(早安代名词)。
飞机起飞前,徐三安渐渐回忆起刚刚接到的电话,一边呆呆地想着还好是夏天,他连北方天气如何都忘记了想,内心想象了一下冬天下了飞机自己在北方的寒风中成为一道风景,又觉得谁会在意呢,谁会呢,一边心里一咸,眼泪到了嘴边。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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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哭的女生
阿肆和徐三安是初中同学,徐三安的成绩很好,到了初三,两个人很自然地分别成了实验班和普通班的学生。徐三安总是贱兮兮地跑到阿肆的班级和原来要好的男孩在课间捣怪,但是他从来都不理阿肆,那个又娇弱又爱哭的女孩子已经折磨了他整个童年。徐三安甚至不记得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阿肆,好像他有记忆开始就认识爸爸、妈妈、爷爷、姥爷,还有阿肆一家。妈妈从小就告诉他要保护好阿肆,徐三安喜欢和男孩子玩,但是也从来没有欺负过阿肆,长大后阿肆对徐三安说:“你其实小时候对我也蛮好的,我去你们家的雷雨天,你都是抱着我睡的。”“是吗,记不清了,就记得你好爱哭啊。”
高中的徐三安和阿肆几乎变成了两根平行线,一个是理科班的佼佼者,一个是文科班的中等生,即使没有人真的无聊到一个说“机械运动”另一个说“人民民主”,家庭聚会上的两个人还是缄默不语,只有面对大人的提问才会尴尬地回应几句。
徐三安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是雷雨天,正在大学宿舍打游戏的他接到了阿肆带着哭腔的电话,他并没有很苦恼,而是真的很耐心地询问阿肆的失恋全过程,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她在哪,到了悦城门口,看着台阶上蹲着抽泣的阿肆,心里很不是滋味,阿肆穿上他的衣服后,徐三安痛恨自己为什么只带了一件外套,真怪凉的。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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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的夏天
那是徐三安第一次对阿肆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那年夏天格外热,徐三安带着阿肆去姥爷家过暑假,阿肆很喜欢姥爷,也特别喜欢姥爷种的菜园子,阿肆高中的时候说姥爷过的是“采菊东篱下”的生活,到了大学,阿肆就说是“别有天地非人间”了,姥爷听着高兴,总说那你便留下来吧,阿肆每次都说好呀。那天傍晚,姥爷在西厢房的小屋里边听戏边睡觉,徐三安被外面的蛐蛐吵得睡不着,躺在东屋的凉席上翻来覆去,毯子杂乱地缠绕在腿上,突然感受到了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缓缓抱住他,他也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挣脱,微微侧了下脸,就感受到了炙热的呼吸,让那双冰凉的手没了半点作用。“还热么,我刚才在姥爷的凉水缸里洗了点水果,凉快点了么。”“嗯”,徐三安其实更热了,“你知道么,那天在悦城门口看见你的一瞬间,我就不那么难过了,我一下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我整天整天在你家,久到想不起来我爸妈的模样了,每次下雨天就跑到你床上,后来他们不那么忙了接了我回家,我每次都提前看天气预报,提前去你家。”“是吗,记不清了,就记得你好爱哭啊”其实徐三安记得,只是他心跳的太快了,潜意识里只能想出这几句,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这样燥热的夏天为了阿肆心动,一个从小抱着的女孩。“真的不记得了么”阿肆着急地抬起半个身子,手依然没有松开,她的呼吸离他的耳朵更近了。“骗你的,骗你的。”徐三安的意识回来了,又渐渐地伴着夜色昏睡过去。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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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
暑假的最后一周,徐三安和阿肆回了各自的家,回去的时候,徐三安的爸爸站台阳台上抽烟,儿子回来也只简单的应了一声,徐三安也没有注意到平日里应该第一个为他换拖鞋的妈妈今天不在家,因为他脑海里还在回味着阿肆和他分别时给他脸颊的吻,甜蜜纯净。
只是没想到这个吻成为了徐三安那个夏天最干净的回忆,徐三安再次见到阿肆是姥爷的葬礼上,阿肆清瘦了很多,姥爷是在那个夏天突发心脏病去世的,一生恬淡的姥爷不会想到自己悉心教育长大的女儿会背叛家庭,做出违背道德原则的事情,徐三安的妈妈在那个夏天被正式“宣判”出轨,但是确实除了本人没人知道真正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那是徐三安和阿肆离开姥爷家的两天后,有个精神恍惚的女人找到了姥爷,她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但是无时无刻不是对徐三安母亲的控诉和谩骂,徐三安一直疑惑这个疯癫女人是怎么生出阿肆那么温柔的女孩的。丑陋是包裹不住的,徐三安和阿肆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们的认知里被告诉着,成年要承担一切,包括阿肆的爸爸和徐三安妈妈的偷欢。
徐三安中年的时候才渐渐知道了他们感情的缘由,不是理解,只是不再觉得匪夷所思。阿肆的母亲十分强势,讽刺的是当年阿肆爸爸正是因为欣赏才对其求爱,而承受的结果就是一生被其困扰,相反徐三安的妈妈是男权社会下的产物,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她本以为会得到丈夫的疼爱,但是好像徐三安的父亲只是需要一个妻子,有时候婚姻道德里是有对错,但是究其背后总是让人对婚姻增添一份绝望。
徐三安大学毕业后去了离家最远的岭南一带,他好像总想留在闷热多雨的夏天,他会觉得温暖舒适,会觉得他找回了自己。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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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肆
下飞机后,徐三安发现地上湿漉漉的,刚下过雨,穿着单薄的T桖打了个哆嗦,确实没人在意,谁会在意呢,她会在意,阿肆会在意。和那天一样,他后悔出门没有多拿件外套,真怪冷的。
徐三安看着冰冷的墓碑上写着“爱女赵亚思之墓”,对啊,徐三安想不起具体是什么时候,他和赵亚思躺在床上,男孩调皮的重复着女孩的名字,越读语速越快,“你看你的名字快快地读好像“赵阿思”啊,那叫你“阿思”,好像不太好听,叫你“阿四”吧,多像“us”像我们。”徐三安想到这觉得自己好烦啊,六七岁时候的男孩子真的话好多,好幼稚啊,但那时候阿肆就只轻轻地点点头,直到那个湿漉漉的傍晚,她才轻轻地说:“徐三安,我想叫“阿肆”,放肆的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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