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鱼是在一个雨天毕业的。

毕业典礼前一天，群里发通知让大家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赶到田径场。学士服不够穿，大家都同意先给女生穿，到对面寝室敲门，发现阿念不在，估摸着又出去浪了。发微信问她在哪，几乎是马上就收到了消息，“我和她们一起在乐乐家玩，今天估计不回寝室了”。

“那你明天还来吗”

“来啊！”小鱼几乎能想象她激动的表情

“你起得来吗”阿念关于早起的话基本都是放屁。

“起得来的！我六点五十就到！”信誓旦旦的语气。

“那我给你留一套学士服！”

“爱您！“带着一个么么么的表情。

真的要毕业了，室友忙碌地收拾东西，寝室满是纸箱子和行李，今天还在同一个房间，明天就已相隔千里。小鱼有点茫然，她的工作在广州，没有人和她一个公司，不知道去到那边会面对什么。看着每一个人都对未来很有信心的样子，她虽然觉得很害怕但又不自觉很期待，应该还不错吧。啊明天就要毕业了石念竟然都不在寝室，过分了哦！

第二天五点多的时候辅导员就来寝室喊大家起床了，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早小鱼很快就爬起来了，洗漱完毕看时间都没有到6点，天却已经亮了。室友各自坐着，人手一盏台灯，对着镜子化妆，小鱼很少化妆，她皮肤好，又白，不化妆比别人化妆还好看，阿念最羡慕的就是这一点了。大四的时候接管了班长的工作，所有的通知都由她来发，但前三年积攒的好人脉让她的工作推行的很顺利。手机上慢慢有很多消息，男生那边一直有人问学士服和场地的事情，回完消息之后室友也都化完妆了。天气不太好，收了把伞在门口等室友，陆陆续续有人出门，小鱼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有很多逆光的身影，偶尔能听到笑声回荡。感觉不像是就要离别，就只是四年中的一个平常日子，是了，离别也只是平常的事啊。

“小鱼，走啦~”，回头，发现室友已经收拾好了。

“走吧”，一行四人往田径场出发。

小鱼当时没曾想，这也是她们最后一次一起走出寝室了。

毕业典礼就像十几年学生生涯里每一次普通的活动一样，校长讲话，主任讲话，优秀学生讲话，只是最后还有一个拨穗和发证的过场。少女们是很爱仪式感的，和其他时期的毕业不一样，拨穗是从来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仪式。小鱼学号小，所以站的很靠前，穿着学士服走上台子的时候都觉得很不真实，但是莫名激动，真的毕业了啊。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走下来把学士服脱给阿念，不管是毕业照还是毕业典礼，她总是因为来得晚而分不到完整的一套。在小鱼面前，阿念很多时候都像一个傻子，扣子扣不好，领子反了，帽子也带不稳，好像什么都要自己帮忙。帮她穿好之后，她把书包给小鱼，然后兴奋地往拨穗台跑去。

雨滴落在脸上，下雨了，张望着找室友，却发现气氛变了，能听到细碎的抽泣声，时不时能看到有三五个女生抱在一起哭。雨越下越大，操场上的人却不见得少，几个比较熟的同学经过她身边，催她一起走。广播里放着张震岳的再见，她撑起伞，最后看了看熟悉的田径场，转身走了。

二

开往广州的火车上，小鱼一晚上没睡着，期待，害怕，迷茫，在奔向未来的路上她情绪很复杂。同行的两个伙伴睡的很熟，昨天睡前三个人一起聊天，感觉他们的心情比自己轻松很多，对明天也有很多设想。

下了火车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很不真实，7月的广州闷热，可能因为今天来入职的新人很多，公司HR特意来火车站接，去公司的路上，看着迅速后退的风景，小鱼心想这就是她之后要长待的城市了，加油吧。

社会给了新鲜的她一个下马威，分寝室她没和同龄人分到一起。和她一起住的是一个40多岁的阿姨，家住的比较远，下班早的时候会回家睡，周末也不在宿舍。职前培训的时候她发现女孩们身边都有了好朋友，她觉得有点孤独。晚上躺在空无一人的宿舍，明明大脑已经累得不行，她却总是睡不着。白天培训很累，为了交朋友也已经很努力，却还是抵不过同寝室的友谊，一点小事也能在心里想一万遍。几天强撑下来，身体感觉已经受不住了，很想跟人说说话，很想回家。翻着手机也不知道能找谁，大家好像过的都很好，不想打扰也不想让人看到她自己这副样子。刀划在手上的时候小鱼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痛感提醒着她抽回灵魂，死亡让她很恐惧。“我不想死啊”，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可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听到她哭，没人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伤口很长，却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她给妈妈打了电话，情绪崩溃着“妈妈，我想回家，我不想在广州了”。听筒里的声音很熟悉又很着急，但言语之中却不支持自己的后退。

“崽崽，你要学会坚强啦，不要怕事情”

“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每天都睡不着，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分裂了”，小鱼很崩溃，想要有一个依靠，却要被逼着坚强。

“你这份工作也挺好的，刚来就放弃多可惜呀。”

突然就不想说什么了，妈妈并不能理解她，也能想到爸爸的反应。“不说了，拜拜”。仓促挂掉电话，愣愣的坐在床上，坐了不知道多久，天又亮了。

第二天阿特说要一起吃晚饭，一见面就抓起她的手腕，语气责备“你怎么弄的啊，你妈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这么严重”。呆了一下，又像从前一样笑着，抽回手“我也不晓得，培训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面前的人总是会相信这么蹩脚的谎。吃完饭之后，阿特陪她散步聊天，热热的风吹在脸上，或许跟熟悉的朋友在一起会放松很多，晚上断断续续能睡着一会了。

之后的几天阿特都来找她一起吃饭，陪她待一会，纠结了很久小鱼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他一脸惊讶，又抓住她的手腕看看，“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不知道。”小鱼低下头。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啊，不想在这里就回去，不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啊”阿特是真的生气了，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又很紧张。

小鱼妄图用开玩笑的语气跳过这个话题，“哎呀，没事没事，你别紧张。”阿特也不知道说什么，一直重复着“你下次别这样了，有事情就说，别伤害自己”。

阿特又陪了她几天，期间也一直跟小鱼爸妈说她的情况，恳求他们把她接回家治疗，小鱼也愿意治疗，想变回健康快乐的自己。但父母总是爱为孩子做自以为是的决定，他们始终不愿意她放弃这份工作，以为她只是简单的没适应新环境，奔波千里到她身边陪她。但小鱼越来越孤僻，不愿意说话，培训的时候还强装正常人，下班之后却总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呆滞地刷着手机，对无数未读消息毫无反应，或者放任铃声作响。她的爸妈也没辙了，只能接她回家。

此时，已经八月了。

三

阿念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小鱼了，从前她们是每天消息不断的，但最近半个月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开始以为她是刚进入工作没空，时间过去越来越久，心里也越来越不踏实。下班之后给她打电话也一直是无人接听，会不会是进传销了。放心不下在班群里发消息问同学们最近有没有人联系过她，自己一直联系不上，末了怕大家生疑又加一句“小鱼是不是换新号码了麻烦大家发一下”。其实对同学们是不抱希望的，毕竟大学四年没怎么待在学校，别说同学友谊了，人都认不全。还好小鱼的两个室友主动联系，说她们也很久没联系上小鱼了，都很担心。三个人建了一个讨论组，轮流给小鱼打电话。后来又找到了她妈妈的电话，语桐是班长，就找了学校有事的借口打过去问情况，阿姨说因为水土不服生病，所以把她接回家了，担心是传销陷阱，还是坚持说让小鱼回电话。

第二天下班，小鱼还是没有如约回电，于是又催阿姨，终于晚上回电话了。阿念没有亲耳听到，但语桐说听起来很正常，开始没接到小鱼还打了好几个，电话里说因为生病了，不想看手机，所以也没回消息。稍稍松了一口气，危机也算暂时解除了。

小鱼挂掉电话，坐在飘窗上，心里空空的。她们又发消息来了，说让自己好好休息，阿念还说给自己寄了七夕节礼物。这段时间有无数的电话和消息，当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小鱼总是把它放的远远的，等对方挂断或者超时。点开看看未读消息，往上翻翻记录，又退出聊天界面。再点进朋友圈，每个人都过的很好，只有自己藏在黑暗里，在边缘挣扎。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告诉她们实话，但在这段自我封闭的时间里慢慢就忘记了生活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怎么打字，想要看点什么又发现已经看不懂了，脑子里总是有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是自己的，也不知道刚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回到家之后也去看过医生，也乖乖告诉了医生自己所有的病症，也吃了药，但没有用，反而是药物让自己变得迟钝。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小鱼总是会坐在窗户旁边，从21层俯瞰，世界都很小，城市都睡着了，路灯昏黄，偶尔有车飞驰而过。想出去，但又没有勇气走出那道门，走到厨房，刀锋利的金属光让人退缩，不想死，但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四

七夕节礼物早就收到了，但小鱼还是不回消息，不应该啊，送的是她喜欢的三只裸熊诶，阿念已经有点生气了。为什么给她打电话都是能打通的，不想碰手机为什么还要给手机充电，听到铃声为什么又不接电话呢。种种疑问汇集到一起，阿念觉得一定没有水土不服这么简单，会不会是抑郁症。

昨天晚上做梦梦到她来跟我说再见了，阿念是真的害怕了，回忆起大二寒假小鱼跟自己说过她有时候会睡不着觉也不想理人的毛病，之前抑郁症的猜测落了百分之六十的底。

“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很害怕，想周末就跑回长沙去找她，会不会见不到呢？可能她在医院不好见我？可能我根本联系不上？快国庆了，提前两天回去吧，可以多陪她几天，回去一趟花费也不少，冲动毕竟是有钱人的资本。

收到国庆节加班通知真的很生气，梦想中的10天长假生生被砍，但是工作就是有很多不尽人意的时候，打电话给妈妈的时候差点就哭了，小郭他也很生气，一切安排都被打乱了，10月总是很丧的。出人意料的是小鱼妈妈主动打电话来了，对阿念说了一些小鱼的近况，也很感动她有这样的朋友。阿念问国庆放假能不能去看小鱼，阿姨很高兴，但言辞之中，一直在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你变成什么样了呢，不害怕，很难过，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呀。

接下来的几天国庆加班，阿念都过的无比的丧，小郭在威逼利诱下先回长沙了。她白天忙成狗一样做些重复性工作，九十点回到家抱抱猫，窝在床上哭一哭又迎来了第二天。得到放假消息的那天长假已经过半，半夜回到家，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开车去了小鱼家，路上忐忑又控制不住的兴奋。

五

远远看到阿姨牵着小鱼走过来，阿念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就像个孩子，被妈妈牵着手，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好像想把她自己藏起来。小鱼的家住在商业大楼里，三个人穿过地下商场回家的时候，小鱼一直没有说话，只有阿姨在问阿念工作生活的情况。习惯礼貌回答长辈问题的她很懊恼会不会加重小鱼的自卑感，其他人都能好好说话自己却不能。

终于到家了，阿姨张罗着去做饭，阿念拿出书包里的养乐多和果汁给小鱼，问她“你怎么了呀？”

小鱼很紧张，把东西放在桌上，但又拿起来，一直捏着果汁盒，“我也不知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晚上睡不着就走到门口，就很想出去，也很想去动刀子”。

“那你有去看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的问题，也记不住我的症状，我有时候就觉得我的脑子从这边到这边都分裂了”小鱼用手捏着自己的脑袋，从左边换到右边

“那你每次记下来，然后一起给医生看呢？”

“我有一次写了好多好多给医生看，但是都没有用。

这时阿姨说“崽崽，医生都说你没有什么精神分裂，就是要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那我怎么会说李小鱼是我姐姐呢，我觉得我就像个怪物一样，如果七月份回来了就好了，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小鱼眼里已经有泪光了，手上拿着的饮料盒也被揉捏的不成样子。

阿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有没有想过做些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看书啊看电影啊，你以前不是还很喜欢唱歌吗”

“我不想唱歌也不会唱歌了，我看书看电影都看不懂了，比如外面宣传精神面貌的宣传语，我就只能看到精神两个字，出去坐公交车的标语我也只能看到精神神经这种字，我什么都不会了”

大概是听到了哭声，阿姨又从厨房走出来，“崽崽没事咯，你会好起来的。”

阿念问医生有没有开药，有没有想过带她去更大的医院看看。

阿姨说“医生说是有点抑郁了，也有开药，也是美国进口的，几千块的那种，每天一颗，等国庆过去之后也想着带她去湘雅看看”

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她对小鱼说你拿点你的糖出来给朋友吃嘛。小鱼擦擦眼泪往橱柜走去，可能是错觉把，阿念听到了轻轻的叹息声。

吃饭的时候来了阿姨的两个朋友，三个长辈一直聊着生意的事情，小鱼默默地吃着饭，哪怕知道她生病了，阿念看着也并没有觉得有异常，只是一言不发。

吃完饭阿念和小鱼决定出去走走，附近都是商场，围成一个圆，地下相通。十月室内已经开起了热空调，两个人在同样的地方转圈圈，阿念完全绕蒙了。小鱼总是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了，于是拒绝了看电影，密室逃脱，吃吃喝喝的提议，最后终于决定去附近的电玩城。

她说“看看我还记不记得怎么去城市英雄”。

在第三次走反路的时候，阿念时隔三个月又听到了小鱼熟悉的笑声，很小声又很清晰。

电玩城最受欢迎的永远都是抓娃娃机，阿念和小鱼也喜欢，两个人拿着刚出炉的80个币，站在娃娃机前斗智斗勇。“往左移点，右边一点，可以可以！“一爪下去依然一无所获。阿念站在小鱼旁边，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当硬币用完一半的时候终于抓到了一个兔子玩偶。

“哈哈哈你真的厉害，我就从来没抓到过！“小鱼没像从前一样回应俏皮话，但能看出来是真的开心。

后来又去玩了超级无聊的水枪游戏，对着屏幕打蹦出来的怪物，结果手都按麻了也没有通关。还去推硬币抓辣条，皆是一无所获。

回到家之后，小鱼的手机响了，阿念看着她把震动的手机放到桌上，安静坐在一边。

“谁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初中同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啊，你就接起来问他们什么事嘛，多跟他们出去玩玩也挺好的。“

“算了，还是不接了“。

犹豫之间，震动停止了，她又拿起来，阿念看到她手指点开微信，把未读消息都点一遍。

“消息也不回嘛，他们跟你说什么呀？

“他们说要出去玩，我不知道回什么。”手指下滑刷完朋友圈。

“那你就跟他们出去玩一玩嘛，肯定也很开心的。”

“昨天我跟他们去同学家吃饭了。”点进QQ，看看未读消息。

“感觉怎么样呢？”

“吃饭的时候他们在聊天，但是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时不时刷新一下消息。

“你回一下他们吧，问他们要去干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去啊。“阿念觉得和她近的朋友多陪陪她比打针吃药有用多了，虽然自己真的很想每天陪着她，但生活总是不完美的。

阿念和阿姨一起劝她回消息，她写了个“在啊“，然后又删掉，停了很久。

“你就说在啊，怎么啦。“阿姨在旁边提议。

小鱼耸了一下肩膀，终于发出了一句“在啊“。

“又要装自己没事的样子真的好累”她说。

“不装也没关系，在朋友面前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真的。

小城市的好处是串门都很快，刚在网上约好下午看电影，不多时两个男生就到了小鱼家，一胖一瘦。瘦男生很细心，整个下午提醒了阿念三次“你鞋带开了”。

电影很搞笑，坐在小鱼旁边，阿念听到也看到了她在笑，是太孤独了吧，多和朋友待在一起应该就好了，会好的吧，只要不要想那么多。

阿念有时候很不喜欢看电影，这会让时间过得很快，为了不错过大巴车的时间，看完电影就不得不启程回长沙了。小鱼没有表现出太多不舍，或许只是忘记了怎么表达，沉默了一会阿念抱了抱小鱼，说“回去吃饭吧“。小鱼点点头，说了拜拜，转身走了。阿念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变小，猛然想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背影的照片，最后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六

阿念很高兴小鱼开始回她的消息了，虽然只有几条，至少说明她在尝试了。阿念也会主动跟她说自己的生活，今天穿高跟鞋了，下次带你去迪士尼玩呀，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虽然没有回音，但至少她是会看的，也许言辞之间能给她带来多一点好起来的希望。

小鱼失踪的那天上海刚好降温，阿念刚刚回到家，接到小鱼妈妈电话的时候心里很慌，找了很多人帮忙找人和打听消息，在联系上阿特之前她都不相信小鱼会真的做傻事。有的时候世界很小，有的时候却又太大了，脑海里完全没有头绪她能去哪里，电话永远都是已关机，很绝望，求你别死。

第二天小鱼表姐联系到了阿念，听筒里的哭声告诉她小鱼还是走了，短短的二十几年人生在湘江里结束了。江水一定很凉，她也一定很害怕吧。她的离开，是所有人的遗憾，也是自己心里的解脱。无法感受她的心里有多痛苦，也没办法为她承担更多，让她的人生变得轻松一点。

阿念明白人生的苦痛和别离，四年前的同一天她失去了她亲爱的外公，上大学，走入社会，在两个人生阶段的开始经历同样的离别，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会招致厄运。生活困难的时候阿念会有一种沉入水底的错觉，模模糊糊能看到嘴里吐出的泡泡，头顶是刺眼的光亮，脚下一片漆黑。或许这也是一种感同身受，也或许只是为自己的放弃找的借口。我都失去我的好朋友了，生活不能对我简单一点吗？不，时间带走了很多人，一些人停下了，其他人却没有陪伴多一秒的机会。

这一次再见，我知道不会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