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切基本正常，就是容易觉得累，每天下午三四点左右就开始犯困，而且是到了在梦里都觉得累的程度，睡上一两个小时，缓过那一阵儿，就又精神了。

离做一超的日子越近，就越有点紧张。上个周期胚胎停育，两次B超都没有胎心，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虽然过去快半年了，但当时坐在B超室门口，那种像等着被宣判的心情还记忆犹新。

11月8日，中午和师弟约饭，出了趟门；晚上大剧院看音乐剧，出门忘了带药盒，每天的第二顿药没能按时吃上，而且是走着去走着回来的。看演出时，总觉得肚子有点异样，说不上好坏，就是跟在家呆着不一样。

回到楼下，一只小区里经常见到的流浪猫居然一反常态和我特别亲近，围着我打转，还蹭来蹭去。那会儿其实已经觉得有点累，但还是蹲下来和它玩了一会儿，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带它回家，再一想现在家里这么多事，未必能照顾好它，也担心刺激到家里两只猫，还是算了。

进家门先把欠了的药补上，照常洗漱休息。11月9日一早起床，上洗手间时发现内裤上有分泌物。裤子是深色，看不出分泌物颜色，用白纸擦了擦，褐色。赶紧换一条浅色裤子，用上护垫，果然看到明显茶褐色的分泌物。

有点担心，赶紧塞雪诺酮，推完药抽出药管，也能看到药管上有褐色的印记，而之前一直都是非常干净的。躺床上开始搜各种科普，基本上都说如果没伴有腹痛，问题就不大，可以先观察看看。

正巧搜到之前指导我自然流产的张医生一篇科普长文，《早孕期出血最常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说的就是我遇到的情况。张医生的主要观点如下：

——有一种最最常见的妊娠期出血的原因被我们忽略了，这个原因就是“妊娠”，就是怀孕本身。早孕期出血是孕期很常见的一个现象，一个生理现象。

——的确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如“宫外孕”、“自然流产”会表现为阴道出血。但是正常妊娠也会有阴道出血的时候，反而因为正常妊娠为数众多，阴道出血绝大多数应当见于正常妊娠。

——不论是宫外孕还是自然流产，孕期出血这种现象的本质问题在子宫内膜上，记住妊娠期出血是你在出血，不是孩子在出血。即使有出血，但是你排除了宫外孕，胎心又挺好的，就无需担心。

——假如怀孕了，子宫内膜在胚胎着床后继续不停地增殖，这些血管就变成主要供给养分的途径，血管在大量地增殖。在胚胎发育过程中，子宫内膜会同步均匀地增殖，但是在增殖过程中有一些小血管破了，部分情况和外力作用有关；或者子宫内膜因为在整体上不均匀发育，出现了内膜发育不同步；或者因为胚胎周围大量增生的滋养细胞侵蚀，都可能造成子宫内膜血管的损伤出血，这就是早孕期出血的原因。

——子宫内膜出血是孕期出血最主要的来源，母体和胚胎通过子宫内膜建立联系，大量血管的增殖，即使有几条血管破了也没有关系。

——孕期出血不能作为一个评估妊娠结局的有效指标，而早孕期激素和超声检查的普及已经可以排除绝大多数宫外孕的情况，因此没有必要再用早孕期出血这个不灵敏的指标去预测什么。

——假如孕期阴道出血是妊娠的一个常见现象，而出血本身和自然流产没有关系，那么孕期出血后使用了保胎药，那些本来是生理现象的孕妇将继续妊娠，而那些本来已经胎死宫内的患者还是不可避免发生自然流产，于是造就了一部分患者“保胎成功”而另一部分“失败”的假象。

——我想许多保胎药可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是止血，但是大家知道假如一个人流血了，大多数情况下血都会自己止住，所以保胎药的效果被神话了。即使一个孕妇孕期出现阴道出血，什么药物也没有用，绝大多数情况下也将会继续妊娠。

——教科书中给出“先兆流产”的定义是：孕28周前出血少量阴道出血，但是这个概念本身是片面与欠缺的，这显然缺乏逻辑关系。我希望大家不要把阴道出血视为先兆流产，不要视为即将流产。

——先兆流产无疑默认了胚胎停育是出血造成的，或者胚胎好好的，因为大出血把胚胎冲出来了，但是在现代医学面前，这个观点是很荒谬的。母体在出血，所以胚胎不会缺血死亡的。即使孕期出血和自然流产有关系，那么这个出血也应当和出血量有关系。如果连很少的出血也算的话，那过去那些我们没有发现过的出血，比如许多孕妇在超声检查时被告知孕囊周围有暗区，而这些暗区其实是少量出血造成的，那这种情况也要保胎吗？我认为这种情况自始就有，只不过现在我们可以用眼睛看到了，所以才认为有问题的。我们应当打破孕期出血即是先兆流产的惯性思维，我想随着人类对妊娠过程认识的深入，教科书中先兆流产的概念会被修改。

——有些人还被孕期褐色分泌物所困扰，之所以为褐色，应当属于陈旧性出血，这种情况就是曾经有少量阴道出血聚集在宫腔里，超声可能表现为液性暗区，因为出血量很少，所以没有流出来。而后期因为活动等原因，积血慢慢流了出来，和分泌物混合起来就成了褐色分泌物。如果是现在的出血，血应当是红色的。既然出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就没有必要因为现在发现了而担心。

——孕期粉红色分泌物或者分泌物中有血丝，那就是极少量的出血和白带混合流出来了，这种情况也没有必要太过在意，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出血来自宫颈，极少量的出血本身意义就是不明确的。

——有的患者因为孕期出血来找我，询问病史，有的是在家擦地了，有的是抅东西了，我还有一个患者告诉我她在床上跪着画画了，有的是停电了爬楼梯上高层。这些原因都可能外力造成了内膜局部损伤，造成小血管的破裂出血。这些姿势都是我建议大家尽量避免的。但是，因为外力造成的小血管破裂，不会造成胚胎停育和自然流产。

——我还经历过这样一个例子，一个做试管婴儿的孕妇，因为内膜不好，所以采用了“人工周期移植冻胚”的方案。这种情况下靠人为的大剂量雌孕激素刺激内膜，在合适的时机将胚胎放入宫腔中。因为没有自然情况下排卵后形成的黄体，因此在女性怀孕后需要使用雌孕激素，一直用到怀孕12周胎盘功能完全建立后，再停药。这个人在12周之前一直在出血，鲜红色，出血量并不少。当时她很纠结，但是能做的就是一直用药，等待结果，现在宝宝已经健康地出生了。

——这是个例，不能作为我阐述观点的有效依据，但我想借这个病例，阐述一下逻辑思维推理。我认为这个孕期出血的原因就是因为人为给予的雌孕激素虽然足量，但不如人体自身黄体产生的雌孕激素稳定，因此在内膜增殖过程中肯定出现了问题，也可能是局部小规模内膜的脱落，所以导致出血。但是这个出血本身和胚胎没有关系，所以最后宝宝健康出生了。终究问题还是在内膜上，但是即使内膜出现问题，出血量多也不会影响到胚胎。我认为那些最终自然流产病例是因为胚胎已经出现问题影响到内膜才造成的出血，所以这种情况怎么保也是没有意义的。

——做试管婴儿的孕妇，移植后该用的药用到了，不要在乎有没有出血，问题可能出在内膜上而已，尤其是人工周期移植冻胚的孕妇，你们自己没有黄体，靠外源性给予雌孕激素的补充内膜自然不如你自己产生的雌孕激素牢靠，但如果孩子胎心都有了，就不要总担心了。

这篇文章还是张医生一贯的风格，逻辑清楚，观点鲜明，看完我也逐渐放心，准备这两天先观察一下，等周一做一超再说。

整个上午，褐色分泌物的量并不多，护垫上基本都是印渍。但中午用纸巾擦出鲜红色的血渍，虽然没有明显的流血，心里还是一愣。在app上向张医生提问，但一直没见他回答；同时在微信上和ff聊这个事，她倒是建议我去趟医院，反正就在家对面，至少求个安心。

我一想，也是，顺便提前2天把一超做了呗。睡了午觉，3点多出门直奔妇幼急诊，第一次留意到这里的急诊好像只有儿科和妇产科。这会儿，妇产科急诊室挺安静的，完全没有电视里那种争分夺秒的紧张气氛。

护士问了下基本情况，让我等医生叫号。前面也就一两个病人吧，虽说是急诊，但大家看起来也还挺淡定。叫号屏幕出现我的名字后，医生正好不在，又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医生才出现。

医生问得更详细些，包括移植日期、冻胚鲜胚、几天胚胎、月经周期、过往怀孕史、有否同房等。期间还问我为什么做试管，我没想起来子宫内膜异位症的事，直接说因为年纪大了，医生小姐姐还接了一句看不出来啊，让我心情大好。

问完诊，医生让我上检查床，一开始我以为直接做B超，但躺下发现旁边并没有B超仪器，而且这床吧，更像妇科检查的床。

果然，医生做的是妇检，一摸就问是不是在塞药，我说在用雪诺酮。检查了一会儿，医生说没有发现正在流血，只有些药渣而已。然后开了B超和抽血单，让拿了B超结果再给她看。

先到护士站打抽血的条码，小姐姐说现在已经过了4点，即使抽了血，也得明天一早才送去检验，问我要不要干脆明天再来抽。纠结了一小会儿，想着还是B超更直观些，抽血先缓缓吧。

直上三楼，急诊B超不需要自己报到，直接找护士分诊。别看是星期六，我前面居然还排着四五个人。坐在B超室门口等，半年前的阴影又飘了过来，只能刷刷手机尽量分散下注意力。

终于喊了我的名字，熟练地躺上床，医生甲开始检查。她看了好长时间，等我意识到要看表的时候，大约4点40分。在那之后，她至少又看了六七分钟，加起来少说也有10-15分钟。第一次遇到B超检查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勇气问发生了什么事，感受着她变换各种角度，心跟着一点点凉下去。

看她始终没啥发现，旁边的医生乙问：是不是没有胎心？我当下心里一沉。然后，医生乙和她换了位置接手检查，医生乙刚接过探头一看，就指着屏幕对医生甲说“这是胎心”，接着边看边说“胚芽长得挺好”。很快，医生乙检查完让我起来，对医生甲又说了一句“有芽有心”，就让我呆会打印报告即可。

说来也奇怪，当时听到这句“有芽有心”，心情其实很平静。可能是还没从医生甲查不到胎心的打击里恢复过来，也可能是两个医生判断不同，在一定程度上让我对这句话不太放心。但现在回想，“有芽有心”，肯定会是我此生听到过最难忘的话之一。

但我的情绪有点滞后，没有立即切换到高兴的模式，也是因为这句话的意味太复杂了，尤其在经历过一次胎停之后。

等了七八分钟，打印了报告。宫腔内见一妊娠囊14*7*10mm，可见胚芽回声及胎心搏动。超声提示：宫内妊娠，胚芽存活，如孕4+周大小。

果然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就被这个“如孕4+周大小”又打上了问号。因为按移植日期算，到今天我应该是孕6周+1天；刚才在急诊室问诊，医生的推算也是孕6周+3天。这一下相差了两周，难道又出现什么新情况？

拿着B超单回急诊室给医生看，医生好像也觉得报告的描述有点奇怪，“4+周就能看到胎心了？”又问B超医生是怎么说的，我描述了刚才做B超的全过程，她听了也只是笑笑。她说孕囊是有点偏小，但胚芽是存活的，又有胎心，就先观察吧。也没特别开药，就按现在继续用药；又说现在血值应该过万了，如果明天抽血结果没什么问题，也不用再跑一趟，门诊随诊就行。

趁着她写病历，我又请教了一下怎么看B超，第一次找到子宫的正确位置。小姐姐说你们不要自己乱看，因为你们不太懂，有时候看了反而瞎担心，影响心情。

搞完回家，又开始搜关于孕囊大小的问题。虽然的确有说法指孕囊偏小提示胎停可能，但按照给出的方法算下来，我的孕囊虽然偏小，但也没到相差2周这么多呀。

孕天数=平均孕囊直径mm+30；或胚芽长度mm+42

孕周数=胚芽长度cm+6.5（4天）

我的B超单上没给出胚芽长度，但平均孕囊直径是（14+7+10）/3=10，算出孕天数是40天，那也相当于5周+5天了，怎么会是4周+呢？

而另一个说法是，孕6周时，阴超孕囊直径14-15mm，隐约可见胎芽；孕6+周，孕囊直径16-18mm，胚芽2-4mm，见胎心。以这个对比的话，我的胎芽胎心算是“按时”出现，但孕囊的确小了点。

查了一轮没找到更权威的解释，只好先放一边。而且看完急诊回来，没再出现明显的褐色分泌物，鲜红色的血印也没再见到，既然有了胎心，那就先观察吧。

晚上才收到张医生的回复，建议继续按原有方案走，卧床休息休息。

真是充满意外，又学到了很多新知识的一天。

小结：B超检查5次，抽血6次，尿检3次，取宫颈分泌物1次，白带常规1次；达菲林打针1次，黄体酮打针4次；共花323.22元。第三周期已花15262.34大洋。

第一次移植：2019年1月11日，2个冻胚，5B+35，8B++25。

第二次移植：2019年4月13日，2个鲜胚，7B-10，8B-5。

第三次移植：2019年10月14日，2个冻胚，10B++10，10B+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