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九年未完成》1第一年、我的开始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结束

1

这是我上学的第一年,上小学的第一年。

在没上学的时候我特羡慕背着那些花花绿绿看上去很有分量又很有气势的书包,赶着铃声冲进学校的大孩子。觉的他们特有文化特有内涵(当然那时内涵这词我还没听过)。如果运气好碰上个带眼镜,那在我心目中,他将来肯定就是个大学生了,毕竟那年头眼镜不像现在这么普及。

可惜美是由距离产生的。

我进了学校,高高兴兴地进去了,激动地领了书,兴奋地上了我的第一节课。

那是一节语文棵!

那是一节多么令人难忘的语文课啊!!

我实在是太兴奋了,兴奋地都忘了我姓什么、也忘了我在哪儿、还忘了我在干什么、最重要的是忘了还有个老师。我无意识地兴奋着,表现在行动是就是把教室当成了猴山,不用说我成了猴子,更为恶劣的是我成了猴子头。

在中国枪永远是瞄着出头鸟的。

老师在这时发挥了她作用。根据唯物主义的方法论,办事情要抓重点,于是我被抓了。于是我被点了起来(这里要声明一下她点我名我没听见,是我旁边那家伙,也就是我的同桌告诉我的)于是我想起我了姓孟、也想起了我是在课堂上、还想起了我是在上课、最后才记得好象是有这么个老师。

老师是干什么的啊!老师就是让你能把东西(说好听点叫知识,说难听点叫……嘿嘿不说了,不说了)记住的人。

我想我这辈子是忘不了老师这种合理的存在了。

在我的第一节课上我被罚抄了。

那时候没有素质教育,

那时候没有举报电话,

那时候学生很听话,

那时候老师很厉害,

那时候……

你放现在试试,

哪个老师敢罚学生把整本书抄五遍,

那还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

那还是本语文书,

还有三天的限期……

再说了现在就是你老师敢罚,我也敢不抄,有本事你打我啊!

我没有抄完,尽管我一连三天都抄到凌晨两点多。在第四天的黎明,我奇迹般地生病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地生过一次病。真的,一想到不用去学校交没写完的罚抄整个人都轻松了。虽然我还在发烧。

四十一度半!

当爸妈慌急慌忙地把我送到医院的时候,我还不忘表现了一把——

“我今天还要交罚抄呢!”

这事要放在如今,家长还不把老师一刀劈了!

2

从那次以后,我学会了“病遁”。这可比“屎遁”厉害多了,一次可以弄到一天的假,还不怕自己脱肛,还不怕别人说你便秘。

对此我的爸妈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还时不时在老师面前帮我打掩护。毕竟我身体不好是有原因的——谁叫我提前三个月就从老妈肚子里出来了呢?

第一个学期我至少有一半的课没去上,但这并没有什么。一年级的那些东西在幼儿园里就学过了,小小的考试对我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

第二学期一开始我就得了场大病,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鼻子里长了个不名物体,同时体温也开始持续性的居高不下。医院倒是去了挺多家,不过都没查出来是什么毛病。老那么烧着再聪明的人也会变笨。我不想变笨,爸妈更不想他们天天喊的“笨儿子”真的成了笨蛋,于是我就成了一棵摇钱树。不过不是自家的,而是市儿童医院的。

我开始住院,我开始挂水。

没过多久我的两条小臂上就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真的是没过多久,因为我每次挂一瓶水至少要挨上四针。我的手实在是太细了,“那静脉血管就跟毛细血管一样”这是看护我的胖护士在我每次挨扎时总要说的一句话——我知道她那是在嫉妒我苗条的身材!

发烧是不痛苦的,因为我已经烧得一脑袋浆糊了;挨针也是不痛苦的,因为实在没处扎针了(要是一般人会在鼻子上扎针,不过我正好是鼻子里有东东)。在我帮市儿童医院验收了九个合格护士,同时剔除十三个不合格护士后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肉体上的痛苦不算什么,真正让我痛苦的是不能去学校上课……”

这是我在返校后的一篇作文里写到的。其灵感来自于一位革命烈士的讲话。说真的这就是一大谎话,可就有人爱听。我那时真正痛苦的是不能吃肉!连一点荤都吃不得!

我天天以青菜豆腐为食,嘴里淡得能飞出鸟来。再说又不是孔圣人,“三月不知肉味”虽然能保我平安却总在心里念叨着这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

学校那头趁我不在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我回去的时班主任已经换了。

说真的,原来那个看上去六七十其实只有五十多、教了快四十年书的“老班”,除了喜欢让人抄书以外对我们还是不错的。一年级,我们还在没心没肺的年龄,换一个老师多了点新鲜感,大家感觉都还不错,也就没问前任去了哪儿。

她死了,这是我上三年级后才听说的。

在她年轻的时候,教书的是最没地位的,是要被人打倒在地再踹上一脚的。因为那时有知识是种罪;在她中年了的时候,教书的是最没经济地位的,是要被人看不起的连教大学的也一样。因为那时知识不能换钱。在人们开始重视教师这个职业的时候她却没能带完她的最后一批学生。她一定很不甘心。

她没死在讲台边,没死在课堂上,死在了自家的床上。

她的病是累出来的,是教书累出来的,只要是教师的职业病在她身上几乎都能找到。

她死的很寂静。

如果她是在今天,

如果她是死在讲台边,

如果她是死在课堂上,

那么在这个缺少好人的时代,她会成个典型,她会成个先进,她可以被埋在某某“公德园”里。竖块碑,立个像,传下种以她名字命名连她都不知道的“xx精神”,让一些想拿职称又想不出东西来写的人逮个机会,“群起而研究之”。

那么她的死也就不会那么安静,那么了寂寞。

也许她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3

没有人可以永远的待下去,除非是在天堂、或者地狱。

反正不是我们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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