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秦烟烟想起多年前她轻松一挑二,英雄…哦不,美救英雄的那一天。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徐瑾瑜,那会儿他正被两个混混堵在胡同里,傍晚的夕阳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颓圮的青砖上、延伸至她脚边。
那时秦烟烟并未在意,只逆着光看了徐瑾瑜一眼便潇洒离开。
当时只道是寻常。
二
再见已是高三。
彼时高三物理竞赛刚刚落下帷幕,秦烟烟省一。而徐瑾瑜——国奖金牌。
秦烟烟看到她见义勇为救下的美人时,美人也察觉到了身后姑娘们灼灼的目光。他回过头,秦烟烟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就这样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周遭的女孩子们慌忙而带几分羞涩躲闪,而秦烟烟只记得他的眼极清隽,像是盛着一捧璀璨的星光。
然后秦烟烟下了领奖台,扑进男友的怀中。她正和眼前的人诉说着欢欣,小女儿般姿态撒娇时,余光瞥到了白衬衫的一角。
是那位国奖金牌,她抬起头指了指。
金牌先生看了一眼她,象征着第二次背后偷看天才少年被本人抓包。
那时她是怎么想的?
对了,
“他眼里有阳光。”
她是这么想的。
三
思及此,心仿佛被攥住般生疼,浮起无尽苦涩。夜半寂而无人,使得思念的味道如潮水般肆意飞涨,将被缚在海滩上的人一点点吞没。秦烟烟枕在膝上,恍然间想起那时她也是这样将头埋在膝间。
大一的暑假,她独自在校园里游荡。A市的夏极美,但她的视线却渐渐朦胧起来,也曾试着逼退打转的泪水,可终究是徒劳。
是的,她记得那天也像今天这般难过极了。彼时她正因自己那些纷乱的情绪和不争气的眼泪而恼恨,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这一点倒是记得十分清晰,清晰地令她仅剩的坚强都快要支离破碎。
她本不愿将自己那些没来由的脆弱展现给别人,但递来的那张纸似乎是打开了什么不知名的闸门,使她一切的委屈难过瞬间倾泄而下。
“分手了?”
秦烟烟点点头。
准确来说,她是被绿了。
五一假期满心欢喜地找去男友所在的大学,看着眼前挽手走来的两人,秦烟烟仿佛没注意到对方见了她后渐渐僵硬的嘴角,以最温婉的笑意迎上去,浇了渣男一身果茶。
然后五一假期结束,秦烟烟上课、吃饭、写作业,和往常无二。
直到那天在徐瑾瑜面前,她终究是哭的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
而徐瑾瑜揉了揉她埋在膝盖里的脑袋,耐心地等她发泄完情绪。
四
思绪愈发混乱而破碎,秦烟烟闭上眼,几乎不敢再去回忆。她不得不承认她正在逃避,或是说,她又在逃避。
她想起周末和他去小吃街,他亲手做了一个糖人,她看着糖人说自己才没有那么丑。
她想起圣诞夜和他站在天台上,他给她讲天上的星星,却不知道最亮的星其实是他的眼眸。
她还想起那天她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转头望向窗外,像是想起了极其珍贵易碎的回忆,笑意极轻而温柔。
“无所谓怎样,只要是她就好。”
“她是个闪闪发光的人。”
秦烟烟知道他说的是谁。是他的青梅竹马,她们刚认识时他说过,他会等她回国。
傍晚的风吹乱一树桃花,带走一切缱绻旖旎的气息。
她想起很多很多…
最后她想起那一天。
她看到他陪着另一个女生逛街,据说他们相识已久,青梅竹马。
他们都是一样闪闪发光的人。
他最终还是等到了,但她没有。
她交了那份犹豫了很久都未曾交出的材料,一切的焦头烂额都结束后,她来到美国开始了为期一年的交换生活。
原来最后,我们连结局都不曾拥有。
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秦烟烟拨开窗帘眯着眼看了看窗外。一夜未眠,她半跪在床上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后看着玻璃杯发呆。
一到深夜思念便愈发不可控制,一寸寸渗入骨髓,缠上心脏。
她想自己是忘不了他了,既然忘不了,那便不必忘了。权当是又一次的拖延症,忘记你这件事,压下日后再议。总归无论如何,他们已经不会有结局了。
五
“Ann,我爱你!”
秦烟烟又一次被热情的外国小哥表白了。初来时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已是游刃有余。
礼貌地道谢拒绝后,外国小哥有些失落但仍是道:“没关系Ann,我还会继续爱你!希望下次你会答应我。”失眠半夜秦烟烟也无心在意这些,正欲离开却听身后传来她极熟悉的、清而温柔的声音。
耳边像是嘭地绽开一朵烟花,她怔在原地甚至不曾听清背后的人说了什么。
待她反应过来,已被人牵着手领到了一颗梧桐下,她抬起头,撞入他温柔清隽的眼眸中。
那一霎仿佛有时光逆流,将她带回到高三。那一年,周遭有女孩子慌忙而羞涩的躲闪,而秦烟烟只记得他的眼极清隽,像是盛着一捧璀璨的星光。
“你不要我了。”他开口,小心翼翼地,尾音还隐约带着几分委屈。
“除夕我可能要自己过了。”
“除非,你愿意和我一起。”话语中藏着期盼,甚至令她怀疑自己一度听错地,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她明白徐瑾瑜向来骄傲,何曾恳求过什么。
她的心仿佛瞬间被什么击中,有酸涩的疼如水面的涟漪般层层泛开,然后整颗心软地一塌糊涂。
接着,理智便被轰然倾泻的情感冲垮。
于是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说:
“好。”
很久以后徐瑾瑜回想起那一天,带着小姑娘芬芳的轻吻,仿佛是有纤细美丽的凤尾蝶停在唇瓣上,蝶翼微颤,便搅乱他所有的冷静与理智。而小姑娘的眼亮晶晶的,眼中盛满笑意还有他的倒影。
就这么一眼,他便感觉此生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或许一生,就是在等这样几个时刻的。
“无所谓是谁,只要是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