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很少回家,最近却在家呆时间很长,也许是在弥补以前的缺失。虽然很少回来,但村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少,谁家结婚了,谁家故去了,谁家得了癌症,谁家媳妇跑了,我妈都闲聊告诉我。听这些故事恍若隔世,有一瞬间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至于上班的那点时间好像都在做梦。所以还是记录一下吧,当然或多或少有点出入,我妈总是喜欢添油加醋的。

这个村子以前不少人的,现在的村并入别的村了,人都慢慢出去了,也有故去的。15年吧,我奶奶过世了,村里面有块空地,就作为了坟地,我奶奶在最东边,还给我爷爷留了一个位置,不过我爷爷现在还健在,好像还开始长黑头发了,真的奇怪。关于我奶奶,我妈说很奇怪,一来不睡觉,是不是真的不睡觉不知道,反正是说没有时间睡觉,白天在集体干活,晚上躲着自己干点私活,搓麻绳,困了走路都能睡着,二来胃口奇大,现在的电饭锅一锅饭基本上她一个人能吃完,和我一天喝酒同事一样,给他倒酒从来没有喊停过,给就吃,她去世很大一部分是吃的,以前的人什么都能吃,三来能攒钱,基本家里有什么能卖的都拿去换钱,一个磕破的蛋拿纸糊上都要去卖,门口死一只狗都能扒皮去卖了,但钱很难往外走,脾气很好,怎么说都不生气,就是不掏钱。有时候想想,老一辈人真的厉害,现在这几样本事,没有一个人会了。奶奶临过世的时候给我几个叔叔伯伯一人几块袁大头,不过我妈当时想打个什么戒指,被别人给骗走了。

转过年我奶奶坟头隔壁又来了一个,不过是迁坟的,那老先生年轻时风流倜傥,后来暴毙而亡,家里有个闺女嫁得好,花了一万块给修了一座漂亮的坟,很气派,这人老家是四川的,听说很相信这个。但是我们这好像不在意,人走了就走了,清明节都不一定来,人走茶凉。

再后来网络渐渐发达了,村里面的人会玩手机了,有几个小媳妇跑了,有一个孩子都好几个了,在村里勾勾搭搭,男的打她,然后就跑了,再也没见了。有一个结婚十多年了,那时候小没打结婚证,结果一冒烟就不见了,真的奇怪。倒是有一个人被找回来了,那个人走失了大概二十年了,上小学的时候被别人拐走了,小孩子的记忆很奇怪,她居然记得这个村里面一户人家的电话号码,那时候电话很少,听说是被别人抓取当童养媳去了,生了好几个孩子,她爸去给接回来的,脚上还有被别人锁住的铁链的印子。回来没多久就又找了一个人嫁了,现在倒是不愁嫁,只要女的答应,现在孩子都好大了。

没多久村里的那个会点草药的土郎中去世了,他来的比较晚,独门独户,所以见这谁都比较亲近,家里的瓶瓶罐罐泡的蛇,晒的草干,反正摆满了,人也比较机灵,听说上街卖菜都随身带一把剪刀防身。那年听说是感冒了,然后自己配了一点药,吃了不见好,转过天就肚子大了,发胀,送医院还没到就去了,可惜。其实这么说人不好,说到底我小时候他家还救过我的命,小时候差点淹死,后来说要把他女儿嫁给我的,我当时年轻气盛,哪理这一茬。有可能这就是命,最近运势一直很差走背字,想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吧,知恩不报。

后来邻居老太太去世了,得的喉癌。家里有个当官的儿子,官很大,但依然没能救得了老太太。老太太起先是咳嗽,找了点枇杷叶喝不见好转,后来去医院查的晚期,几个儿子都不上班在家陪伴,老太太受不了半夜跳水里面淹死了。死之前老太太给老头子烂了点黑豆子,老头吃了三年才给吃完,听听都很感人。不过老头对人很坏,喜欢争地盘,家里到处装监控,养的大狗子,盖的四层楼房,家里好几亩地,一个鱼塘,就留下一个老头,也很寂寞。有一年好像计划生育放开了,可以生二胎了,那当官的儿子就一个女儿,大号有点费,一直想有个儿子,他的几个弟弟都有儿子,她媳妇也生不了了,就想办法让自己的最小的弟媳妇代孕,说是都有八个月了吧,想想不能这样,去引产了。哎,有钱有权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疫情期间倒是没有人过世,反而是这两年,村里没了几个年轻人,一个是喝酒喝的肾衰竭,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天天喝,就出事了,当时说换肾要100万,好容易有配型,筹够了钱,人已经不行了。她老婆去看他,他一把推开,他说死也不原谅她。还有一对小夫妻,孩子还很小,男的得了白血病,他老婆在抖音发视频来着,后来男的走了后,女的就这个平台开始卖菜卖东西,日子倒是好像比以前还好一点。

好像每年都会少几个人,不见添新人。这几年老天也不作美,洪水,冰冻,干旱,样样来,我妈总说,管他呢,反正日子就这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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